难道在她主动离开后,逐墨不应该立刻就走吗?
她怎么会来欢喜戏楼?
程静书闭上了眼睛,须臾才缓缓睁开。
咦
他…还在!
她问:“逐墨,你怎么来了?”
逐墨瞥了她一眼,指着屏风的方向说:“我来找蝶老板。”
哦!
原来是为了蝶倚叶。
不是为了她啊!
程静书拍了拍脸,告诉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逐墨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他问:“蝶老板怎么样了?”
“刚喝了药,睡下了。”
“你确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他?”
“你不相信我吗?”她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医术,她以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她,逐墨应该会信。
“我只是希望万无一失。蝶老板还未将幕后之人供出来,我要留着他的命找到幕后之人。”
“不是风清越吗?”
“你为什么觉得是风清越?说说看。”
逐墨落座。
他打了个喷嚏。
原本和他隔了五步距离的程静书瞬间就跑到了他身边,明亮的眼神锁住他的脸,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寒毒又发作了吗?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夜里,她未免被人发现,并未点灯。
她只能借由窗户里漏出的月光打量他。
她看不真切。
她离得太近,逐墨喉咙一滚,沙哑道:“无碍!”
程静书不信。
她脑海中又出现逐墨为她挡了金佗那一剪刀的画面。
难道他受伤了?
程静书锁好门窗,将逐墨拉到了屏风后。
她小心翼翼地将煤油灯端到屏风后,点燃。
小小的空间瞬间亮了。
火光在她脸上跳跃。
明明左右两边脸不大对称。
一半白皙透亮,一半被面具掩盖。
可偏生总不会让人用“丑”来形容。
甚至,逐墨心跳加速。
这一刻,程静书美得惊心动魄。
他忘不了她眸中的小心翼翼,忘不了她藏在眸底深处的两簇火焰。
他庆幸他戴着面具。
庆幸面具掩盖了他的慌乱。
他想:我肯定是病了。
程静书自然领略不到他此刻奔涌不安的心潮。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
从头到脚。
她蹙眉道:“你衣服怎么全湿了?你没带伞吗?你没带伞也应该找个地方躲雨。
就算没能躲雨,你也该赶紧泡个热水浴,换身干衣服啊!
你这样不难受吗?
你会生病的!”
“阿嚏”
逐墨撇过脸。
程静书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吹熄了煤油灯,对他说:“我去给你准备浴桶和热水,你别出去,别吹风。”
逐墨想拉住她,奈何她跑得太快了。
他正在想着事儿,忽得感觉一阵风朝自己刮了过来。
他本能地握住了剑柄。
“我忘了把药给你。你先吃一颗,能预防风寒。”
原来是她。
他绷紧的身体软了下来,接过她的药。
他手上的老茧划过姑娘白皙娇嫩的手心。
程静书觉得痒,五指猛然收紧,居然……
呃……
居然将逐墨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食指包住了。
程静书猛然抬头看向逐墨。
逐墨也看着她。
她在黑暗中视物有障碍,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逐墨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红了。
耳朵红了。
脖颈也…红了。
程静书惊得都忘了松手,一个劲儿地解释:“逐墨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就是记挂着热水,我怕有人会偷了我的热水,这样又要让你等了。”
逐墨含笑。
程静书咬唇。
她在说什么?
逐墨问:“还想握多久?”
“啊?什么?”程静书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楞在原地。
她迅速松手,弹跳到了五步之外。
逐墨摩挲着方才被她紧紧攥住的食指。
隐约觉得这指头和别的指头不一样了。
更热了。
程静书落荒而逃。
跨过门槛时,她差点摔倒。
她一口气跑到后厨,双手撑在台上,久久无法平复呼吸。
咕噜噜
咕噜噜
咕噜噜
水终于烧好了。
她提着水壶,来来回回数次终于将浴桶灌了大半。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对逐墨说:“逐墨公子,你可以准备沐浴了。”
“好。”
“我在浴桶里加了我提炼的药粉,能通经活络,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
“好。”
“您赶紧,当心水又凉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静书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够想象得出逐墨脱衣服的画面?101101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