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江夏,太守府。
这一日,天还未亮,江夏太守路衡便开始沐浴寻香,换上进京时的袍服,带好头冠,穿好鞋履,携家眷仆人,一起在后门等候。
辰时一到,一两马车自东巷缓缓驶来,路衡出门迎接,车上下来一人,是一穿着布衣干干瘦瘦的老者,眼上两道白眉,看起来十分精练,此人乃扬州太傅姜章。
那姜章看到路衡穿着官服,急忙拉他入府内,道,“路大人,现在甚么情形?你竟敢穿官服,这不是明火执仗,授人以柄?”
路衡立即脱下官服官帽,羞愧道,“姜大人说是,我真糊涂只是好几年未看见九殿下怕失了礼节一早起就沐浴熏香想以最高礼节恭迎殿下。”
姜章道,“九殿下礼贤下士,不拘小节,不介意这些。”
不一会儿,另一辆马车驶到太守府后门前,一青衣男子下了马车。路衡与姜章前去迎接,只见那男子丰神如玉,身姿俊雅,气质清逸,半披着长发,发尾系着一条青丝发带,手中还拿着一柄灰色羽扇,扇根坠着青白的玉珰。
路衡忙要行大礼道,“殿下”那青衣男子手扶起路衡,笑道,“路大人,快快请起。”便拉着他的手,与姜章一起进到府内。
三人入到厅室内,路衡跪地磕头,感叹道,“殿下,一别七年,您可安好?”
这位青衣男子,便是当今大宋国魏王宋倪珽。
宋倪珽扶起他,道,“好久不见,路大人。我扬州如今遍地是十四段的人,一举一动皆在某些人眼中,唉,这才百般无奈与太傅来到荆州,真是打搅你了!”说着轻轻吸气,指着香炉,道,“这是广藿香?没想到路大人你还记得。”
路衡道,“殿下您从来只熏广藿香炉,下官怎敢忘。”
宋倪珽道,“路大人,当年你在我扬州做官,后来升迁到荆州做江夏太守没想到,这一晃已过去七年了。扬州与荆州不过一城之隔,这些年你我为了避嫌,竟再也没有见面唉,我一切都好,很是思念大人你”
路衡听宋倪珽说起七年前,不禁流下眼泪,道,“殿下,当年我路衡落魄潦倒,一名不文,是您举荐我做官,才有了我今日,您当真是对我路衡有知遇之恩,同再生父母一样如今正是我路衡报恩的时候!”
宋倪珽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他肩膀。
路衡擦干眼泪,道,“殿下,三个月前,圣上下圣旨,要削减北方几位州牧的封地,还要几位州牧上交一半的兵权。月前冀州牧和常山王抗旨削藩,直接被下了大狱,连同妻儿也被连累问斩现如今北方削藩已近大功告成,估计很快圣旨就会传下南方了,南方几位王爷,州牧无不惶惶心惊,人人自危。殿下,未雨绸缪,要尽早做准备啊!”
三个月前,宋国元光帝宋沂忽下削藩令,下旨削减北方五个州的封地,除收回旁郡外,还令每个州的州牧将手一半中兵权,交于朝廷派下的刺史手中。在此之前,宋国十三个州,每州皆可独立养兵屯兵,州的最大官员州牧,也拥有随意调遣州内士兵的权利。而削藩令一旦贯彻全国,从此十三州的州牧,若无朝廷旨意,再不可独立养兵屯兵,也不可随意调遣士兵。
宋倪珽摇头道,“是阿,该来的总会来。”
姜章道,“甚么圣上旨意,谁人不知,这削藩背后真正的主使人是楚王!裹挟天子号令天下,居心叵测!”
宋倪珽道,“父皇去世时,当今圣上还小,需要有精明能干,德高望重的人去做顾命大臣,辅佐当今圣上”
路衡气道,“当今圣上已过二十,早就成年了,不需要这些顾命大臣在那指手画脚,代俎越庖!去年刘裳另一位顾命大臣这贼子暴毙,朝廷中无人不拍手叫好,以为从此朝政之事便可归还于圣上手中!可没想到,这楚王,仅凭一己之力吞食了刘裳的残党余孽,夺走了御林军的兵权!如今他倾权朝野,独揽大权,哪里还将当今圣上放在眼里!”
宋倪珽道,“路大人莫生气,我六哥不过是事必躬亲,做的有些过犹不及。”
路衡道,“殿下您是宅心仁厚者,楚王豺狼之徒,野心极大,您又如何能唉。”
姜章道,“削藩一事,本无伤大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各州少块地方多块地方没甚大不了,兵权交不交于朝廷也无所谓。若是圣上真心下旨,我等做臣子的有何理由不去遵从?怕的就是这背后,是楚王的狼子野心!若一旦各州的兵权交于楚王手中,那楚王便可调兵回司隶,万一有朝一日,楚王要谋朝篡位,到时我等臣子如何营救圣上?!”
宋倪珽道,“我六哥不会做这事太傅你莫要无凭无据去臆测。我此次来扬州,只是想与荆州牧、赵王一同商量削藩一事,赵王那边我已派魏其正去送信。荆州牧薛孝,我知道他是你路大人的学生,你二人情如父子,所以今日来,便是请你带我前去看望他,问问他于削藩之事如何决断?”
这时,差役来报,“魏其正大人到了。”
宋倪珽道,“让他进来。”
魏其正走进来,行了大礼,又向姜、路二人作拜,“殿下,二位大人,我回来了。”
姜章道,“事情办的怎么样,赵世子殿下可有安全送回赵王府上去。”
魏其正道,“启禀太傅大人,赵世子殿下已安全送回,我临走前一日,刚参加了赵世子殿下的祭祖典礼,且赵王已派人将赵世子殿下认祖归宗一事上表了朝廷,这一回,赵世子殿下的身份便名正言顺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赵王感谢王爷这几年与水棲宫一起派人保护赵世子的安全,特命下官带感谢信来呈给王爷。又说,十日后,会与益州牧刘奔,张若棲一起赶到江夏来参拜王爷,商议削藩一事。”
路衡大喜道,“太好了!若得赵王和益州牧刘奔联合,我再前去说服荆州牧薛大人,届时两位州牧大人与两位王爷,联名上书,反对朝廷削藩解兵,我看那楚王又能奈咱们何?还能派兵镇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