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的阎烟觉得耳边很吵,吵的她脑仁疼,吵架声,说话声,脚步声,还有床头仪器的滴滴声。
她是在医院?
“阎源!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三少,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三少夫人是中度脑震荡。”
“你说什么?”
“阎二少爷,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三少一年前,已经和三少夫人结婚了。”
“闭嘴!”
“…”
“你说什么?!”
“结婚了?结婚了!你还那么对她!如果我是你,在把她送走的那天就没脸见她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是阎烟!不是南笙!”
“你他妈闭嘴!”
“阎源,你还是想想今晚的事,怎么解决!”
“如果她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
几句话之后。
走廊里突然变的安静了。
阎烟睫毛一颤,迅速的睁开了眼睛。
阎烟,南笙,南笙还是阎烟?
脑袋里一时有些混乱,尤其是林元的那句三少夫人,这个称呼让她的心里一紧。
手捏在床单上,还不得她想明白,脑袋里那些乱糟糟的画面时,门推开了。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容翎和医生走进来,见到她还在睡,容翎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她什么时候会醒。”
容翎抬头问医生。
医生先是记录下仪器上的数据,笔在本薄上刷刷的写着。
“正常的话,一般会昏迷十二个小时左右,单也不排除意外。”
医生推推眼睛,扒拉下南笙后脑勺的伤口。
“三少,我想问一下,病人之前是不是做过脑部手术。”
容翎听他这话,握着南笙的手一顿,有些紧张的看他:“有影响吗?”
他当时看见南笙撞墙的时候就在担心这个,吓的他都忘了反应,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她会不会有事,记得太子说过,她术后的神经很脆弱,受不得刺激和撞击。
见容翎这么紧张,医生收回手放到口袋里,笑着说:“看情况应该没什么影响,不过还是得等病人醒过来再说,还有,中度脑震荡患者可能会无法回忆受伤时的意识,也可能出现短暂昏迷,呕吐,头晕等情况,这两天,还需要身边需要有人陪同。”
容翎心疼的看看南笙,随后点点头。
“嗯。”
只要不威胁生命,他就放心了。
“我还需要查房,如果三少有事的话,再叫我。”
医生看看他,见容翎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容翎一直没松开握着南笙的手,就那么不轻不重的握在手里,偶尔用拇指摸索在她的手背上。
异常安静又温馨的气氛。
阎烟大气都不敢喘的装睡着,由于她是侧身躺着的,脸对着容翎的方向,只要一睁眼就会对上他,医生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脑袋里,她做过脑部手术?
不是被打了一棍子那么简单吗?
还有她受伤时想起来的那一幕,究竟是什么?
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只不过后脑勺还钝钝的疼,脑子里有一团理不清的线,让她有点不敢面对。
装睡装了一会,她还真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三少,动手的那个人已经确认了,的确是精神异常。”
林元小声的在屋里禀报。
容翎的脸色很不好,他想也不想的说了一句:“不可能!”
他从来就不信什么巧合!
林元也觉得有点玄乎,可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个对三少夫人动手的男人的确是精神异常。
做不了假的。
容翎在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床上的人醒了,一双黝黑的眼珠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容翎制止了林元接下来的话,抬脚朝床头走过去!
可走到跟前,想做的一切举动又僵了僵,最后老实的坐在椅子上。
“你醒了?”
很低柔的声音。
南笙眨巴了两下眼睛。
带着很莫名的光彩盯着他看,容翎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说:“阎烟!你不会又把我忘了吧?”
“…”
南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她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皱眉看他:“你,叫我什么?”
容翎紧张的倒吸一口气,不会吧,她不会又忘了吧…
医生不是说只对受伤的过程有影响吗。
南笙看他这个有点傻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不过还笑不出来,想到刚刚想起的一些事,心里有点不舒服。
“小心伤口。”
见她要翻身,容翎立即坐了起来,手托在她的脖子上,免得压到伤口。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南笙用和以往一样的口吻说话。
“要观察两天。”
容翎如实回答,同时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看来没失忆,没再把他忘了就好。
不然,他岂不是要追她第三次?
想想就额头疼。
躺了一会,南笙想坐起来。
“晕吗?”
容翎扶她一下。
“有点。”
南笙低头揉了揉额头,那大理石墙壁撞一下,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看你下次还乱不乱走。”
容翎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瞪她,真以为他是没脾气的呢,居然无视他的话,去见那个小子。
此时病房内只剩两个人,南笙揉了会头,斜着眼角看了他一眼:“我就是收到一个纸条,我以为是你叫我,回头你又不在。”
大概是她这话有点硬气,还丝毫没认识自己的错误,让一直紧张又吃醋的容翎瞬间火了,他从怀里掏出她的电话,一把甩在床上。
“你自己看!”
被他吼的有点懵,南笙接过手机,点开一看,是一条信息。
阎大师:“我在右侧走廊第三个房间等你,见面谈。”
“…”
她真不知道阎源还给她发信息了。
“阎烟,你现在撒谎都不用智商了吗,我怕你找不到我,一直就没离开过沙发!”
容翎本想着让她承认个错误,或者勉强说个理由,他也就不计较了,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敢说谎骗他!
她去见阎源做什么!
还不是商量怎么离开他!
南笙想笑,想说,她那个时候明明看他没在那个位置,可一抬头,对上对方那双缭绕着火星的眼眸,还有,他包扎着纱布的手掌时,瞬间又闭上了嘴巴。
心乱的厉害。
算了,说了没什么意义。
“我累了。”
翻了个身,南笙侧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背对着他。
“…”
容翎觉得自己这个无名火发的,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上眼皮跟着跳了跳,他转身朝房间的角落里走去。
将自己摊在沙发上,他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没想发火的,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忍住,想想最近发生的事,他就觉得累,真的好累。
现在的南笙对他不坦诚不说,居然还骗他。
若不是有人告诉他她离开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了,那么现在等待他的,就是另一种境地。
那一刀无论是落在南笙的身上,还是落在阎源的身上,都足够要了人半条命,或许更严重…
如果受伤的是她,他怎么办,如果阎源再次为她受伤了,她又该如何面对?
她有想过这些吗?
容翎仰头,揉揉眼角,觉得有些委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为他考虑一下呢…
容翎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在一条名为南笙的道路上,独自奔跑着,越跑越累,越跑越孤独。
他并不是要她做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在自己想喘一口气的时候,主动走过来,给他一个拥抱,如此而已。
屋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南笙翻了个身,见容翎独自仰靠在沙发上,并没有看他。
他生气了。
他不开心。
甚至,他可能还觉得有点委屈。
这是南笙一眼就得来的答案,或许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也或者,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将手垫在下巴上,南笙默默地转移了视线。
她想起来了吗?
算是吧。
上午醒来那一阵,有点懵,可是在睡了一觉之后,头脑清楚了许多。
阎源的那一句南笙,林元的那一句三少夫人,还有医生说的,她之前做过脑部手术,外加,容翎紧张又深沉的目光,让她在做了一个梦之后,想起来了。
她不是阎源,她就是南笙,那个在公园里,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哭着喊着的名字。
想起来的记忆和太子给她灌输地记忆依旧混在一起,她觉得,真正想起来,还需要两天。
所以,她没告诉容翎。
如今看他这样,她更不好开口了,遇到了自己,应该是他的不幸吧。
前前后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此时的容翎已经和她初识时不一样了。
容翎这几天的情绪不大好,一个是公司的事太多,让他忙的很烦躁,另一个南笙身边也离不开人,总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还有,那天的凶手,再三确定的确是精神患者,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无法定罪,只能关去精神病院。
烦躁,压抑,更让他郁闷的是,现在的南笙,有点让他捉摸不透。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南笙住了三天院,确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后,容翎就将她接回了别墅,除了定期检查之外,还需要好好修养。
不过,这几日她很安静,话也很少,少的容翎心里直发慌。
这一晚,南笙睡了之后,容翎一个人无聊,开车从别墅离开。
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
“三哥!”
“嗨,三哥!”
“三哥!停车!”
马路的对面,窜出一个带着帽子,捂着口罩的身影,直接奔容翎的车子冲过来!
砰砰砰砸了几下车窗,容翎只好点了下刹车,让他钻了进来。
一开车门,立马带进来一股清新的冷风,容翎皱皱眉,习惯的开了暖气。
北川看见他这个动作,挑挑眉,将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三哥,你怎么在这里?简直从天而降啊!”
说完,北川看了眼马路后面,冲出来的几个人,一见他上了车,转身回去了。
北川啧啧两声。
“这帮势利眼的玩意,看见你就怂了。”
容翎不大想说话,看了他一眼,扭头开车。
北川还叨叨不绝,“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看着一个个穷不垃圾的,可对哪些人能拍哪些人不能拍,掌握的可清楚了。”
“哎,约个会都全程跟踪,这要做点什么,还不立马被拍成的高清无码?啧啧,如今一看那玩意,立马就硬不起来了,三哥,你说这人生还有什么兴趣?”
容翎用眼梢瞥他一眼。
将车载音乐点开了,明显不想听他扯皮。
北川呦呵一声,对他吹了个口哨:“哎,我说三哥,阎烟就是南笙,就是我三嫂是吧?”
这事,在北川调查凌素素经纪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只不过这人为何又跑到太子那,他就不知道了。
“不想呆就下去。”
容翎踩了下刹车,看他。
北川连连摇头,讨好的笑笑:“别,外面那么冷,我闭嘴,闭嘴还不成吗。”
容翎打了下方向盘,重新开车,只不过油门踩的很重,车子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北川嗷嗷大叫,最后又哈哈大笑,最后又被逼的沉默。
足足过了几分钟,北川才敢开口喘气,“三哥,心情不好?要不我们去喝一杯?”
“…”
容翎的确心情不好,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被人套在一个不透气的袋子里,没有光,没有氧气,挣扎的快要窒息。
或者也可以说,有一个他特别想要的东西,吊在半空中,无论是他站起来,还是跳起来,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距离,能看见,摸不到。
只差一点点,可以很近,又可以很远。
最后容翎还是北川来到一家酒吧,很有韵味的一家店。
北川熟门熟路的点了一堆酒,容翎只拿过来一瓶,其他的推了回去。
北川挑挑眉:“怎么了?”
容翎一边倒酒,一边回答说:“晚上要陪床。”
北川讶异了一声,随后认真的看了看容翎,比划了一个手势:“三哥,我发现你真的变了。”
容翎摇晃着酒杯,挑眉看他一眼:“我烦你,这点一直都没变。
”
北川忍不住笑,喝了一杯酒还是忍不住嘴欠道,“我说,你这傲娇的性子是改不了的。”
“你再说一遍?”
容翎眯着眼角,不悦的瞪他。
他最不喜欢的词,就是有人夸的长的美,说他性子傲娇或者娇气,那都是形容女人的。
哈哈哈。
北川看着他这个反应,虽然有点胆颤,可还是憋不住大笑。
可能知道容翎今天不会有心情揍他,北川是豁出去脸了,一会嘴欠一会又求饶的,最后,容翎没喝多少,他自己喝的有点晕晕乎乎。
酒吧的灯光很柔和,容翎瞪着前面扭开扭曲的一对男人,烦躁的扭开了视线。
往周围一看,他才知道北川这个货带他来的是什么地。
虽然环境不错,可还是想一拳头揍死他。
“三哥,你是不是和三嫂吵架了?”
北川知道容翎发现了,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
容翎一杯酒喝进去,想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烦,别和我说话。”
北川支着下巴,原本盯着台上看,这会又看看他,摸摸下巴说:“三哥,你不会是把人追回来了,觉得腻歪了吧。”
听说,这俩人分分合合也快有两年了,两年啊,一个女人,对他们来说,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容翎能结婚,他更不可思议。
容翎皱眉,北川说的这句腻歪就像一把刀插在他心里,又搅了搅,疼的厉害。
见他出神,北川觉得自己猜对了,摸摸脑门:“不是吧,三哥,我觉得三嫂不错啊,你真的觉得烦了,还是因为,太子?”
此时北川的心里有一个猜测,容翎向来有洁癖,还挺严重的,会不会是将人抢回去了,然后又觉得受不了,毕竟,南笙和太子相处那么长时间,不发生点什么,不可能吧…
太子可是他们几个,最不戒色的。
想着想着,容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少议论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