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虞童于十月下旬押解入神都,他的待遇可就没沈云卿那么好了。
沿途坐着囚车,为赶时间一路飞奔,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十月下旬抵达神都,交由御史台和刑部。
这日早朝,就审理海通民变案听取百官建议:
“犯臣虞童现已押到,刑部尚书田诚。”
“臣在。”
“此案由爱卿亲审,务必公正审理,不可辜负百姓期许。”
“臣领旨。不过,按惯例,海通如此大案,应由刑部、御史台与各部会审,不知此番是否按例办理。”
“眼下御史大夫王柬不在朝中,那就有御史中丞郭萧逸代为一同审理,另着大将军薛伯充会审。”
“臣领旨……”
薛伯充、郭萧逸上前领旨,下刻女帝又道:
“此番海通民变,追究溯源乃因高粱而起,田尚书,高粱新法起草如何?”
“启奏陛下,正在加紧办理。不过卢尚书、朱侍郎抱病,恐有延误。”
“自朕颁诏至今,已有数月过去,高粱新法久拖怠政,期间又发海通民变,卢希彭、朱惟钧令朕大为失望,着令户部各司,加快高粱立法,完善税政,一月之内务必予朕结果,逾期不办者,革职查办。”
“臣等领旨……”
户部官员俯首叩拜,一时间风景颇为清奇,多年来还从未见有户部答应的如此爽利。可见卢希彭、朱惟钧的分量何等沉重。
“大将军薛伯充随驾,退朝。”
“陛下退朝……”
欧阳羽宣布退朝,众文武百官俯首齐颂:恭送陛下
待百官散去,薛伯充跟随女帝出了泰宝殿,公孙芸惠边走边从袖袋之中掏出一封密报递给薛伯充说:
“亲家,你看看吧。”
薛伯充不知何意,未敢去接,而是小心问道:
“这是?”
“乃虞童贪赃枉法,勾结盐商杀害朝廷命官,搬弄是非之密报,你且过目。”
“是。”
薛伯充接过密报细看,脸色起伏不定神色复杂,细看过后他说:
“那陛下的意思是?”
“卢希彭、朱惟钧好歹有功于朕,杀之不忍。户部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开国至今积弊未除,非他们之过,杀之非人。剩下的,就由亲家去办吧。”
“臣明白了,那臣告退了。”
“嗯,不可令事态扩大。”
待薛伯充退走,欧阳羽小心说:
“陛下,若不严惩卢希彭、朱惟钧,户部依旧我行我素,恐难根治弊端,错过此番良机,日后怕是再生后患。”
“你以为朕不想,两江之事四五年间几度反复,其根源非在户部,而在民间。正如沈云卿所言,现在的户部非朝廷户部,而是钱庄、票号、盐商、地主、绸商之户部,撤换一两个大员根本无济于事。
若要大动干戈,全国上下户部官吏数以千计,牵一发动全身,难呐啊。还是沈云卿之法颇为可行,与其动户部,搬起石头砸朕的脚,不如先养着,另辟蹊径谋取财源,最后待等朕做大了,再收拾户部也不迟。”
女帝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拘泥于国家政治层面,她更考虑自己怎么坐稳江山,对于绝大多数君主而言,在他们或她们眼里,自己的龙椅往往比江山重要,所以这又牵扯到君主的个人意志和私欲。
公孙芸惠篡权,卢希彭、朱惟钧是举双手赞成的,于情于私都不能杀支持自己的元老,你杀了,其他人怎么想,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其次,户部的问题不是卢希彭、朱惟钧一手造成的,他二人是在公孙芸惠登基后一手扶上马的,不存在恶化现状的问题。
户部的问题由来已久,不在于谁当一把手,而在于这个烂疮必须先捂着,不能烂掉,就这一点,卢希彭、朱惟钧已经完成任务,没道理杀他们。
其三,户部勾结富商干下的黑勾当不是一次两次,多的不计其数,历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在大局的份上,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户部这个大局情况太复杂,资本绑架政治后,是整个体系的改变,所以户部本质上已经沦为资本买办的抓手,要动户部,根本不是杀一两个大员能解决问题。但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推翻整个户部的系统,而这又是不可能的。
过去四五年内乱平息,女帝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推翻户部,但事实证明这座大山太沉,以至于见多识广的沈云卿都无能为力。
只能另辟蹊径,利用更高一层的理念认知绕过户部,重新规划产业经济,谋求把基本盘做大,同时遏制户部膨胀,当基本盘扩大,户部的地盘即便不变,就会被扩大的基本盘给稀释,直到影响力削弱至危害最低,最后再动手,其政治能量和破坏力要低得多。
早朝散去,刑部尚书田诚,大总管薛伯充,御史中丞郭萧逸三人碰面后商定了审案原则。随后一同赶赴御史台,提审虞童。
“虞童,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