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周晟得林毅贤消息,赶到御书房去见女帝:
“母后,庒县大火恐乃有人算计沈云卿所致,户部如此扩大案情,分明是居心叵测,另有不可告人目的。”
“哦,晟儿倒是对沈云卿很是了解嘛。”
女帝语气平平,却是另有弦外之音。周晟未曾察觉,继续说道:
“母后,那庒县县令虞童本就与沈云卿关系不睦,现如今江淮官吏十之八九都是户部与盐铁司放的缺,沈云卿在庒县广推高粱安置灾民盐工,得罪势力不计其数。
若将此案扩大,就是没有问题,都得查出问题,更何况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将沈云卿杀死在狱中,天下恐再难得此人才为母后所用,还请母后明察。”
“是啊,为朕所用,真能为朕所用,倒也让为娘省心啊,就怕他不让为娘省心。不过也确实不能不防,欧阳。”
“奴婢在。”
“传旨刑部,将沈云卿押解神都打入天牢,不得有误,待等此案水落石出,再行发落。”
“奴婢领旨。”
欧阳羽话音刚落,周晟忙不迭又说:
“母后,沈云卿有功劳有苦劳,地方名望颇高,将人提到神都关入天牢,这怕是不妥吧。”
“那依晟儿之意,有该当如何呀。”女帝厉色道,不快之色跃然脸上。
周晟见状心中不免惶恐,未敢继续坚持己见,他说:
“孩儿明白了,孩儿告退。”
刑部去提人,和地方把人犯送到刑部是两套流程。
地方把人犯送到京师,沿途用带着枷锁用脚走。而刑部指名要提的人那就是钦犯,可以享受坐车的待遇,但这个车可不是房车,是囚车。
根据待遇不同,可以站着把头卡在囚车顶上,也可以坐着躺着,其实就跟游街没什么两样。
周晟担心刑部去提人,沈云卿太难看,日后落下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当天下午黄昏时,卢希彭赶赴平阳郡王府,就沈云卿案请示薛仲安。
“郡王,此案干系重大,以陛下之意显然是不想将沈云卿办死,但如果办活了,日后难保他不会再搞出名堂折腾咱们,还请郡王殿下明示,此案该如何处置。”
“陛下不已经下旨刑部与汪晨贵主办此案吗,既然有怀王出面,按说此事不会太过分,难道卢大人还想推波助澜扩大事态?”
“至少也不能让沈云卿事后再翻身,尤其是工部与三殿下,向两江伸手已给两地造成巨大损失,长此以往后果难料呀。”
“那卢大人想怎样?”
“下官以为,既然弄不死他,不妨令其身败名裂永不得翻身。”
薛仲安不免怀疑卢希彭的计划,他说:
“这可行吗?”
“沈云卿在两江得罪官商不计其数,要想将其扳倒轻而易举。”
“既如此,那就将其扳倒。不过,卢大人可要注意分寸,莫要惹怒了母后,他好歹是三殿下的未来表兄,逼急了,可是要翻船的。”
“下官明白。”
当晚,太学瞻星阁青龙亭下,欧阳羽、高鸿二人对坐饮茶,观星望月览九天银河,淡雅茶香在晚间微风下令人意境高远,彷如在星辰大海间神游宇宙,将世间万事尽收眼底。
一盏香茗入腹,高鸿仍显得拘束,他小心翼翼说:
“欧阳大人,今日请高某在此饮茶,不知有何指教?”
欧阳羽拈着兰花指放下手中的茶盏,微挑凤目注视着他,悠悠徐徐尽显女人温柔。少时片刻她说:
“沈云卿的事,想必高公子应该听说了吧。”
“已听舍妹说起,由于关系朝廷方略,故而小事做大,派员彻查。”
“那高公子可了解你那表弟沈云卿为人?”
听到这里,高鸿隐隐嗅出一丝端倪,但却不曾想到沈云卿才是“元凶首恶”的精神层面。他说:
“表弟云卿行事确实有些刁滑离经叛道,但为人还是正值的,却难免在商场、官场得罪些人,招致算计报复,但愿朝廷此番能还我表弟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高公子大可放心。只是本官好奇,沈云卿这些年读了圣贤书,心中可还有圣贤。”
“既是读书人,心中自有圣贤,云卿虽然行事乖张了些,但所做之事,所行之举,无不为百姓所称颂,圣言训道也不过如此。自古为官者当为民请命,更何况一个从商之人,能从善如流者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