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回到深圳，十分饥饿，在出租房煮了一大锅白水面条，狼吞虎咽吃到肚中。落魄之时还能填饱肚子，倒也不失一件幸事。

他刚放下碗，手机响起，一看是供应商的电话，知道对方来催货款，吓得脸色煞白，想关掉手机，又怕对方发火，只好硬着头皮接通电话。

“振华，你怎么还不付货款，都逾期一个半月了。”供应商的语气很重。

“老板，你再宽限我两天吧。”振华用商量的口气回道。

“我打了多少次电话？每次你都这样说，两天两天，也不知过了多少个两天。我要用真金白银付材料款、工人工资等，如果每个客户都像你这样欠上几个月，我不被拖死才怪。你必须这两天付款，不然，我会去深圳当面问你要货款，直到要到为止。”

振华全身颤抖，低声说：“我再催催客户，就这两天吧。”

“鬼才信你没有收到货款。以前，只要一出货，你会立刻把钱打到我的公司，可这两次呢，你一拖再拖，都四五十天了。你要知道，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本来没有多余的资金，如果为你赊账几个月，我就没法买材料了，所以，你必须明天给我付清货款。”

振华顿感心口发堵，肠胃翻滚，跑到卫生间，把刚才吃到肚中的面条吐了个精光。

“喂，喂喂，你在听我说话么？”

振华吞吞吐吐回道：“我……我在听啊。三天后给你付款，好不好！”

对方停顿片刻，用生硬的口气说：“三天就三天，如果三天见不到你的货款，我会别用的方式和你交涉。

挂断电话后，振华跌跌撞撞走进卧室，像一堵石墩扑通一下瘫倒在床，然后四仰八叉躺着。

他万分焦虑，隐约感到梦中的厂房即将变成泡影，而供应商和那个合资的老板很可能送他上法庭，亲戚、朋友、同行不但不帮他，还会嘲笑他行事鲁莽……

他很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明白，如果死撑下去，定会在投资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而且，三天时间一晃就到了，万一凑不到钱，那老板肯定会起诉他，到时候，不但声名狼藉，甚至还会坐班房。于是，他开始动摇继续投资的念头。

其实，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不管癞蛤蟆怎么用力鼓气，即便撑破肚皮，身子也不可能大过水牛。相反，癞蛤蟆蹲守墙角，反倒过得舒适。

振华突然感到胃痛，豆粒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停地往外溢，只得努力下床，随即用双手捂住腹部，缓缓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温开水，坐到沙发上喝了两口，还好，疼痛减缓了许多。

他放下玻璃杯，看着孤零零的墙壁，大脑中再一次闪现出妲蒂的温柔形象。这么好的姑娘，却被冷漠，实在不应该啊。对，家很重要，伴侣更重要，至于钱，只不过是用来交换物品的身外物，没了可以赚回，如果恋人失去，那将是一生的遗憾。

振华难以入眠，反复想着妲蒂的话，最后想通了：钱和名都是虚幻的东西，越迷恋，越被坑害，与其这样，不如放下。当他决定不再继续投建厂房的时候，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