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摊子面前站了一个人,身穿着的衣服破破旧旧,腰间跨着一柄破烂断剑,带着一顶老旧毡帽,遮住了大半的脸,从毡帽两侧冒出来的毛发蜷缩油腻,乍一看就像是城内不得志的破落户。
阿图鲁却不敢怠慢,别看这个人不起眼,却是红袖在义场里的三头目,说起红袖,其他城的人可能不太熟悉,落雪城的人却是知道得清楚的,义场油水这么足的一块地方,仅仅只有红袖一家买卖消息的楼子,自然衬出它的不一般。
红袖的大头目与二头目神秘无比,就没几个人见过,但却没有人不会不忌惮,任凭谁知道自己今日吃了多少饭,了多少次厕所,与哪家小姐欢好,小姐那阴私处有多少颗痣都被人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也会对人大大忌惮的。
更何况暗地里一直有消息传说红袖是机绝城插在落雪城的棋子,若真有有机绝城这个号称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情报系统作为靠山,红袖自然也有傲气的资本。
红袖大头目与二头目不出面,三头目便自然而然成为摆到明面的最神秘人物,据说那金吴两家私下里没少和三头目做交易,也不知道他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地精铺子。
阿图鲁只作不知,好在那带着旧毡帽的神秘人只是挑挑拣拣,选了一两个小玩意买了拿在手把玩,是一句话都没说便走了,只像是寻常的客人,把个暗处窥伺的诸家眼睛都看大了也没个收获。
客人走后,地精铺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阿图鲁看了一眼依旧在头顶蜿蜒而过的雪花长龙,长叹了一口气,招呼族人收拾东西回去李琦住处,那些探子也没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
一路三三两两碰了面,免不了斜着眼彼此唾弃一声,找一家勾栏行一夜云雨,等待明日继续监视,哪怕没什么事情,也得做足了样子,也只有那一两个心思阴沉的,才会步履匆匆奔向自己主子的宅院。
阿图鲁带着族人回到雪玉给李琦安排的宅子,来回晃悠了两圈,先是去图里斯那里督促他好好学习先生交给他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明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去找那些今日出去的地精,一起出去吃了顿饭,月柳梢才醉醺醺地回到宅子,一回宅子倒头就睡,自然没人注意到图里斯去了一趟李琦养伤的地方送了一趟晚饭。
房间里面布置奢华典雅,却又简洁大方,便是最挑剔的人到了这里也要由衷地赞叹一声这大巧若拙的布置,李琦却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
如笼中鸟在房间里关了二十天,他却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气闷,一朵金莲被他当成戒指一般缠在了手指,不过二十日,李琦对金衣紫心莲的控制比较之前已是出神入化了许多。
那金莲缩成莲子大小,在李琦指骨曳曳绽放,手指摆动之间,自有金辉芳华随之拉扯。
白天恢复伤势,修养精神力,顺便练习控制这个自己现在最得心应手的杀手锏,晚的时候自然也会有事情让他烦神劳心。
那张枣红四方桌子,那件圆滚滚的碧瓷茶壶并四只白釉薄瓷杯已经被挪到了一旁,李琦面前摆着一张折叠过的素白笺纸,笺纸面密密麻麻写着李琦这些日子一直想要了解的事情。
他看完笺纸面写的东西,又细细想了一下,并无遗漏,手掌一翻,一尾细小的火焰自指尖冒了出来,把那笺纸烧了个干净,虽然火球术与雷击术已经融成了金衣紫心莲,但只是随手控制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拈出这么一朵小火苗,李琦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猫一般眯着眼睛,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书桌面有节奏地轻轻敲着,脑子里思考着若是师兄在这里的话,面对这种情形会怎么做。
过了半晌,他似乎有了决定,敲指的手轻轻一拍桌子,眉头自有一股戾气喷发出来:“那苏老农是想借着我的手帮他这次大忙无疑了,依哥之前的性子,才不会去蹚这趟浑水,只是你们坑雪玉师姐也就算了,师姐想要秋后算账,我不管,但你们不能这么坑我啊,除了师兄,还没人敢坑过我呢。”
他眼中光芒璀璨,自语喃喃:“再说了,陈叔死得那么壮烈,却是死在你们这些小人手中,我是替陈叔不值的,师姐要考虑平衡,我不需要,陈叔的仇,我来帮你们报。”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床铺趴着一只昏昏欲睡的猫,猫头坐着一只蓝色花精灵,他抬眼看了一眼外面,叹了一声:“夜黑风高杀人夜,古人诚不欺我啊。”
一翻手,自怀中取出一张惨白的面皮罩在脸,李琦整个人的气息顿时若有若无,面皮眉心,鲜红如血,清晰地写了一个“苦”字。
人生苦短,不如送你早登极乐。
指尖金莲黯淡,若有若无。屋内杀气肆意,沁人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