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坐在颇高的檐角上悄无声息的看着舒凌暗里炸毛,悠然一笑。
舒凌依稀感觉了一丝居心叵测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稍抬眼,果然是百里云这厮。
百里云浅笑着,挑了眉冲他递了个眼色。
紧随陛下身后的北燕王也是位久经沙场的猛将,素来对这些风吹草动尤为敏感,于是舒凌还没收尽目光,他的眼神便已精准的挪上了檐角。
却见空然无人。
舒凌蓦然察觉北燕王的目光,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
“元帅莫非还有养猫的雅兴?”此言带着武人特有的凌厉,问的很不友好。
“猫是我养的,”易尘追笑着瞧了北燕王,“前两偶然捡到的。”
舒凌似乎松了口气,又隐约吊着几分不安。
其实易尘追的确不知道北燕王无缘无故为何这么问,但那语气中的森冷他是品的出来的。
虽然不知北燕王具体何意,但这么回答应该无碍。
事实上,北燕王也的确压回了疑窦。
其实这件事原本也没多大疑问,毕竟下谁人不知元帅大人在江湖上还有个沧海阁。
元帅自己的人在帅府里有什么可怀疑的。
虽然北燕王仍然感觉,这沧海阁的存在实在有些让人膈应。
舒凌一路惴惴不安,脑里心里九曲回肠,将信将疑的真怕百里云那厮是给他塞了颗假的定心丸。
皇上终于还是跨进了元帅封锁多日的院里。
却不知百里云几时把封锁院子的卫兵也给撤了。
这动作也真够神速的。
舒凌捡了空子四下一番张望,却怎么也不见百里云身影。
舒凌心里感到有些不妙……
另一头,易尘追已经尽上了帅府少爷的责,推了屋门,十分从容的将几位贵人邀进了屋。
舒凌心坎一凉。
丞相大人暗敛了满心激跃,不禁感叹,跟着陛下来探病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易尘追面色忽而沉若深潭,一手招呼了陛下,余光却已瞥住了那拉得严丝合缝的床帐。
舒凌的心这辈子也没像现在跳的那么紧过……
皇上似乎也让这屋里死沉的气氛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距着床榻还有三步便忍不住缓道:“元帅?”
帐中自然无应。
易尘追隐隐藏下一口坠悬在心口的气,强镇着神,挑起了掩榻的帐幔,只一眼,他整个目光都凝结了,心下狠狠一震,连带着挑帐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堪堪镇住神,心弦却被狠狠拉断了。
榻上的人一身缠满绷带,虽是新布却已血色斑驳,白发散铺了满枕,却如残雪败霜一般凄然。
易尘追简直不敢相信,他义父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虽生犹死”。
那三位俱是一怔,任谁也不可能想得到,不可一世的元帅居然真的被人重伤至昏迷不醒,乃至于命悬一线。
舒凌在一旁看了干瞪眼,下巴都差点落脚背上了。
榻上的“元帅”整张脸也被包住了,全身上下唯一不被绷带束缚的便只有那一头仿真的白发。
这……也太夸张零吧……
“元帅这是……”连丞相大人都禁不住露出了惨白的面色。
陛下将那柄龙首的手杖轻轻倚在榻沿,自己则侧坐在榻沿,微俯了身,很慎重的打量着榻上人浅埋在纱布下的脸貌轮廓,心底沉住了。
易尘追仍挑着帘子在一旁,心里坠痛着有些发怔,竟忘了去打量另外两饶神情。
舒凌回过劲儿来,也终于接受了百里云搞的这个“元帅”的模样,于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方才的惊愕,静静立候在一旁。
皇上终于弄清楚了君寒的状况,心里的疑惑消了,忧虑却更深。
等离了元帅的屋子,转到帅府会客的堂里,众饶心肠都沉了。
“想不到那刺客竟如此凶悍。”北燕王不冷不热的打破了堂里的沉寂,顺便抿了口茶,睹一派傲骨铮铁。
杀伐之人见惯了生死,话自然也少婉转,故此言在易尘追听来着实有些刺耳,却也无从反驳。
少年只有沉默以对。
“听闻不久前京城又出了个大乱子,不知是否与行刺元帅的人有关?”那位汉语不精的西域太子操着一口别扭的口音如此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