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我想蜷缩起来揉搓自己冰凉的手,但是好像做不到,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
眼前的人是谁呢,看不清楚,视野逐渐模糊开始变暗,但我确信自己睁着眼睛。
我听见有人向我走来,然后我好像被狠狠踢了一脚,但我感觉不到疼,只是翻滚了几下仰面朝上。
那人听了听我的呼吸,又探了探我的脉搏以确认是否确实把我干掉。
我努力动了动眼珠,那团黑雾终于散开,面前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然后我看见自己的脑袋上开了个大口子,脸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细的黑蛇狠狠对着脖子就是一口,接着毒液散开将整张脸化成血水。
呐,我现在知道了,我是个死人了。
可是我是谁呢,这里又是哪里,我是提前喝了孟婆熬煮的汤羹?然后在忘川上那架火红的奈何桥上走了个来回又回到了这里?
若我死了,父亲呢?家人呢?他们是否还守着落满白雪的大门盼着一个游魂归来,或许在晚间,大门两边上挑的屋瓦上还会亮起两盏红灯,为我照亮回家的路,然后一个熟悉优雅的倩影站在那里给我一个熊抱,用责难又担忧的语气问我:是否又迷了路。
但是……她是谁呢,我忘了。
我的魂魄似乎离开了身体,轻飘飘飞在半空中,然后我看见了所有的光景,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废墟,唯有一座直插天际的银白色的塔楼还完好保存在那里,塔尖上挂着几具早已冰凉僵硬的尸体。
象牙白的顶子,素白的高墙,洁白的地面,纯白的摆设,连矮草小花也随波逐流,白色的假山边那几颗透白到接近透明的小树,倒是有些韵味。
一切都是雪的颜色,在这原本繁花似锦的白府格外扎眼,然而这里的景致只有一人独享。
在这稍有冷清的庭院,一曲长笛悠扬漫长,若这庭院中唯一的颜色。吹笛人散落着乌亮的长发,笛声带着从山头吹来的花香溜进宅院,无声无息,一曲吹停,又接一曲,反复了整个冬夏。
终于,在反复上百次吹奏同一曲的他停了下来,半睁开的双眼,一只乌黑,一只灰白。
他的身下是万人堆叠的尸海,每一具的表情都是无比安详,一双双向上张开的手掌,像是托举的王座,座上正是这位吹笛人。
原来我也是其中之一吗,那这些是谁,为何会在这里,为何我想不起来,呐,若我真的死了,为何没有黑白无常将我引去地府,然后在一片黑暗中等待下一个轮回?
吹笛人走了,他或许是杀害我的凶手,但我却恨不起他来,他忧愁平静的异色双瞳总让我觉得无比悲凉,若是装的,他成功骗到我了。
在这里徘徊了多久我也忘了,我只知道在空中飘累了落下来的时候,身体似乎能动弹了,然后我看着自己被黑蛇咬伤的脖颈上的两个大洞快速愈合,眉眼和鼻梁的轮廓逐渐清晰,弯眉清目红唇……
接着我便看不清了,因为狂风眯了眼睛,等我再次清醒是因为无数哀嚎声,那宛如遇见阎罗王般的诡异尖叫穿刺了我的心田,我可以清楚听见四肢从躯干上分离时肉体的呻吟声,听得我悚然。
血液飞溅,我的眼前一会儿红一片,一会儿白一片,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这个身体好像自己动起来了,前面忽然跑来几千名身披铠甲拿着长枪长剑的人,怒目圆睁的正对着我。
天哪,快跑啊,我下意识的想动起来,身体却还傻傻站在那里,啊……我忘了,我已经死了,但这身体是我的啊。
长枪应该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只能说是应该,毕竟我没有任何感觉,可为何受伤的是他?我看着眼前的人的手掌在快速灼烧,蔓延到手臂,紧接着所有人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烧成灰烬。
“快避开!”小飞电子书xx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