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由望向那位已经稍微能起身的陈士元陈大人。
原本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也从未有人怀疑,但在经过宋轶一番提问及引导之后,所有人再看这个事情的时候,不由都多了一些想法,此时不禁与身边人小声嘀咕起来。
所嘀咕之事,监斩台上下、刑台上下皆听不清楚,但每个人脸上都有异样表情,宋轶心中窃喜,便趁热打铁:“陈大人,如此说来,马福死的时候,也就只有你一人在他身边了?”
陈士元强咽下一口唾沫,回答:“的确如此。当时诸位兄弟前去追捕葛老三,唯有本官留下照顾马福。”
宋轶故意大声问道:“那这些弟兄们都是不愿意留下来照顾马福,还是陈大人你下令让他们先去抓葛老三的?”
“这……”捕快们支支吾吾,他们当时在场,当然知道当时情况,只是此时却无人敢来回答。
“是陈大人下的令!”马成良开口说道,“当时诸位兄弟都听得清楚,陈大人称会照顾好马福,让我们捉拿人犯要紧!”
趁着马成良的话,宋轶急忙追问:“是也不是?”
“不、不、不清楚……”邱林当即开口回答,“时间过去太久,当时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了。”
“是、是啊……记不太清楚了……”有几个捕快也紧跟着搭话。
但捕快之中并非只有马成良与马福交好,尚有几个捕快与马福关系不错,此时细细回忆,的确颇有疑惑,便如实答道:“我们记得清楚,当时的确是陈大人下令让我们捉拿葛老三为主,说他一人能照顾马福!”
“你胡说!分明不是!”有人立刻维护陈士元。
“你方才还说记不清,此时怎么记得清清楚楚?”马福这一方的人反驳。
“我是现在记清楚了,你在诬陷!”
“分明你在说谎!”
“……”
双方顿时起了争执,其实不管如何回答,但这争执一出来,便露出来些许的端倪。
辜树桃看在眼里,皱着眉头敲响惊堂木,说道:“都给本官住口!有何话,一一慢慢道来!”
捕快们顿时闭上嘴巴。
宋轶在旁笑着说道:“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如何倒也无妨,只是我们已经确认了,当时马福受伤并未死去,而在当时一直到马福死的这段时间里,现场便只有陈大人一人陪在马福身旁。”
无人反驳,陈士元自己也点头应答。
宋轶看向陈士元,问道:“陈大人,既然如此,不妨说说看,你是如何判断马福是死于失血过多?”
陈士元说道:“当时马福身中一刀,流血过多,不过多时便失去了知觉,本官当时探了鼻息和脉搏,皆无反应,因此断定是失血过多而死。”
“原来如此。”宋轶说道,“因为身中刀伤,因为流血过多,因此便觉得死因大概就是失血过多,这看上去好像合情合理。”
陈士元听闻,急忙自己补充说道:“本官当时已极力施救,却还是无能为力,这才抱着马福上街,以求有华佗在世,能救回马福。”
宋轶忽然之间大笑起来,他指着陈士元说道:“陈大人,你可真是无知得可笑啊!”
陈士元闻言正茫然,就听见宋轶又说道:“陈大人,你可知道,在失血过多到死亡之间,还有一个失血性休克的濒死状态,马福失去知觉之时,分明就是休克,但那不是死亡!鼻息和脉搏,可都还能探得出来啊!在下不禁想问问陈大人,你到底是不曾探过马福的鼻息和脉搏,还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探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陈士元呼吸急促,显得惊慌起来,他虽听不懂什么“失血性休克”之类说法,但想起宋轶轻松识破血衣证据之事,此刻便已明白,自己的谎言在宋轶面前根本无法立足。
宋轶知道不止陈士元,在场所有人也都不太能听懂自己方才所说,只不过将此话说出口来让陈士元动摇,让听者生疑,趁此便又接着说道:“陈大人,你还说你当时极力施救,对吧?那你不妨说说,你当时是如何施救?”
陈士元知道言多必失,哪里还敢回答?只是宋轶本就料到陈士元如此,便是冷哼一声,对马成良说道:“马成良!你来亲手将马福的棺材打开,让大家看看,陈大人当时到底是怎么救的马福!”
“是!”
马成良起身,叫抬棺材的几个人将棺材抬到监斩台下辜树桃前,正要开棺之时,黄文定急忙拦住,等他掏出来几块早已准备好的生姜分给监斩台上众人之后,才让马成良再将棺盖打开。
棺盖落下,一阵恶臭从棺中溢出,侥幸是放过一天一夜,又有生姜在口中,监斩台上众人这才勉强忍受下来,但也个个面露难堪之色,而在棺材旁什么防护都没有的陈士元一闻到这味道,便即刻强拖着身子跑开丈远,伏倒在地狂吐不止。
法场四周,百姓面面相觑,尸臭在风里散去,虽然淡薄了许多,但无疑雨露均沾,让百姓们个个得以闻上一些气味,其中有实在忍受不住的,也当场呕吐起来。
开棺自然不是为了让人闻尸臭,宋轶自己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浸过麻油的布条塞住自己鼻孔,这才走到马福棺材前,对辜树桃说道:“辜大人,您不下来看看陈大人是怎么救的马福?”
辜树桃皱着眉头,不敢上前也不敢答,余泽彬见状,虽然有万分的不情愿,却还是主动地上前,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余泽彬这一眼看下,原本以为不过稍纵而已,谁知却目瞪口呆,迟迟难将视线移开。妙书吧iashu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