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之后,阿瑶和重华离开了姚墟往南行去。重华虽是第一次出远门,却熟知沿途风物,总能找到合适的猎物和果子充饥,合适的地方落脚,再加上重华炙肉的水平一流,阿瑶觉得自己简直不像是在风餐露宿的赶路,像是出来游玩的,回想起之前自己一个人赶路,那简直是在苦修。
“重华,你真的是第一次出来?我怎么觉得你熟门熟路的。”
“我一直想出来看看,所以从小就有所准备。”说着重华拿出一片叠的方方正正的绢布打开给阿瑶看。绢布是很名贵的东西,阿瑶也只是见过大城里的贵人会穿绢布做的衣裳,看上去又是柔软又有光泽,饶是阿瑶这样对衣着不上心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重华居然随身带着一块绢布,阿瑶很是诧异。
“这是我小时候上山,带一个采药人走出迷障,他赠与我的。”待绢布展开,上面细细的画满了纹路,“这是绢书,上面记录的是山川地形和各地的风土物产,采药人在大荒中游历,靠的便是这个指路,可我带他下山时,他中了迷障中的瘴气,坏了眼睛,在村里住了许久也不能康复。”
“那你上次跟我说的外面的事也是这个采药人告诉你的?”
“不是,他对天下大事没有兴趣,他是神农氏的后人,一心只想游历天下,完善这个绢书上的内容,寻找更多的药草救济世人。”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死了,他救了一辈子的人最后却救不了自己。”
“啊。。。”阿瑶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没有救活自己,可他救了我的心,是他告诉我天地有多大,我可以不用活在小小的姚墟。所以从那以后村里但凡来了旅人我都会留心,也正是这些来来往往的旅人告诉了我外面的事。”
“嗯,现在你走出来了。”
“对,现在我走出来了。”
走了几日,他们来到了赤水河畔的赤水城,中原深受十日之患,可赤水流量巨大,竟未受许多影响,只是水位略有下降,河上还是船来船往,沿着赤水一路南下过了昆仑虚就是不周山了。重华准备在赤水城里休整几日,看看能不能搭上南下的商船。赤水城是南境里有名的商埠,这里水网密布,四通八达,城里少见车马,倒是家家有船,城东还有船市,非常新奇,城北还有细分的花市、禽市、兽市、药市,阿瑶的家乡虽也不算是贫瘠之地,看到这么繁华的赤水还是很激动,恨不得从早到晚的在街上逛着,眼睛都舍不得闭上。
重华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他对这些身外之物从不挂怀,也许是因为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从小就知道这些不属于自己,所以更加不在意。他跟在阿瑶身后,为她阻挡着快要撞上来的路人,也尽力不让自己触碰她。一路走来,重华一直持之以礼,不论是在山野之中还是在街市之上,他都尽力维护着阿瑶的安全,也和阿瑶保持着距离,每每看到阿瑶灼灼的目光和烧红的脸颊,他都会假装看向别处,只有站在阿瑶身后,他才允许自己的眼睛在阿瑶的身上驻留。
闲逛了大半日,阿瑶终于累了,开始拖着脚步跟在重华身后找住处,可是天色渐晚,问了好几家驿馆都是客满,再找不到他们俩只好出城去林子里落脚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城南的一家驿馆,这是最后一家还没问过的驿馆了,重华推门进去,阿瑶抱怨着:“走不动了走不动了,不管有没有房,就是睡地上我也不走了。”正说着,小二迎了上来:“对不住二位,今日店里来了贵客,我们恐招待不周,不如二位还是找别处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