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账之中。
柔妃泪盈于睫,跪在景元帝面前,声声哀泣。
“是妃妾的错,没能劝阻陛下。也是哥哥的错,救驾不及,叫陛下受了伤。妃妾万死,求陛下降罪!”
景元帝此时的腿已并无大碍,看着柔妃鬓乱钗散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惜。
这个素来在他面前端庄大方的妃子,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看了眼李全德。
李全德当即会意,恭恭敬敬地上前,笑道,“娘娘快别如此,陛下知晓今日若非您,这围场都乱了。娘娘功不可没,快请起。”
柔妃不是个拿乔做捏的,知晓李全德这是代替不便行走的景元帝扶她呢!
垂泪起身。
就听景元帝道,“你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朕心中有数。若非汉亭侯在侧,朕此时只怕连性命都不保……”
“陛下!”柔妃一慌,“万不可如此说!您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
景元帝却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汉亭侯府上那孩子平白受了朕的牵连,你先替朕去瞧一瞧。”
柔妃知晓这是有正事要处理了,也不多言,温顺内敛地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账外,正好无机和怀宁伯,还有汉亭侯等人齐齐而来。
碰到柔妃。
无机先竖起手掌,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柔妃看见了后头的哥哥,眼底微红,面上却一副贵气优雅的模样。
朝无机还了一礼,道,“今日之事,多亏国师。”
无机还了半礼,“职责所在,娘娘不必挂怀。”
旁边,怀宁伯赞赏地摸了摸胡须。
便跟着无机先一步进了账内。
汉亭侯落后一步,朝柔妃看去,“娘娘,皇上怎么说?”
柔妃道,“皇上说,才哥儿是受了他的牵累,让我好生去瞧一瞧。”
汉亭侯眼神微变,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娘娘也自当珍重身子。老三家的那边,就托娘娘安抚了。”
柔妃点头,擦了擦眼角,扶着云雀的手走了。
汉亭侯略站了片刻后,脸上满是悲痛之色,走进了账内。
景元帝正在跟国师说话,看见他,招了招手,“汉亭侯,以你之见,李昌羽之罪,该如何定断?”
因着宫中柔妃多年执掌后宫,避免外戚干政,汉庭侯府其实一直被排在政权中心之外。
可这一次,景元帝竟主动询问他如何处置一朝公爷,可见心中已将其视作何等地位。
怀宁伯朝他看了眼。
汉亭侯走过去,跪下来,深深伏地,“臣罪该万死,知晓陛下心中自有主意,可还是不忍家中孩儿无辜惨死!臣有私心!求陛下,重罚镇远公!”
情真意切,实为一个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悲伤长者。
景元帝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汉亭侯也不痴缠,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站到了无机旁边,还朝他深深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国师了!若不是国师,我汉庭侯府只怕……”再次哽咽。
怀宁伯瞄了一眼,心说,方才见着国师怎么不说?在皇上跟前这闹的,啧啧!
无机却神色浅淡,平静地还了半礼,“汉亭侯节哀。”
汉亭侯叹气,没再说什么。
景元帝再次看向无机,“以国师之见,镇远公之罪,该如何定论?”
无机转着佛珠,面无起伏,高雅风轻的姿态,叫人看不出半点的杀伐果断之戾。
张口却缓慢地说出一句,“以下犯上,意图谋害天子,是为谋逆。杀,无赦。”
后头,怀宁伯一把揪掉一根胡子,倒抽了一口气。
汉亭侯看了无机一眼,垂眸,没说话。
景元帝皱了皱眉。
证据确凿,皇上却没有立刻收押镇远公,而是只是让人将他软禁在账中,足见其忧虑极多。
旁边有另外随行的几人看了眼景元帝的神色,对视一眼,纷纷开口。
“陛下,镇远公世袭多年,在京中盘根错节,若要动他,只怕连带朝廷都要不安稳。”
“陛下三思,镇远公虽有谋意,可私心却也能叫人想到。如今镇远公府已承袭五代,只怕是想冒险立个大功劳,好承袭爵位。罚其谋逆,只怕过枉。”
“陛下不如寻个折中之法,只罚谋事之人,若是过错牵连,人心惶惶,反为不安。”
“国师乃清高决断之人,可也该考虑朝堂形势,怎可如此谏言于陛下?”
一时吵闹哄哄,惹得景元帝眉头直皱。
怀宁伯也跟着吵起来,“国师不能如此谏言?那该怎么谏言?看着人都放野兽去攻击皇上了,然后说人不是故意的?你当皇上是五岁小孩呢?”
“……”景元帝看了他一眼。
素来稳重的汉亭侯也跟着点头,“镇远公以下犯上,其罪可诛!今日若非国师,殊不知是何后果!断不能轻饶!”
站在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道。
“是!镇远公非但用心狠毒,连天子都敢冒犯!若让他得逞,还不知他以后会做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就是!绝不能轻饶!”
一人一句,两边说辞,正吵得不可开交之时。
忽而,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若为顾及朝野安稳,不想动荡国运安稳,臣,有一法。”
众人一噤。
好几人狐疑地朝国师看去。豆豆盒u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