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七。
安王为护送病愈的宣阳公主归京,特地借调了乾鄞州的部分守军,加上来时的几千人马,足有两万余人。
而同时,本来于朝日坛祭祀完毕,即将整装回京的成安帝,也突然传出身染沉疴的消息来,只得暂居辅城养病,朝政仍由三公协助康王处置。
安王离开乾鄞州的第二日,从南方州郡便渐渐有传言出来,说安王软禁了宣阳公主,率两万兵马改道转向卫州,趁陛下病重,意图逼位,并以宣阳公主为质,挟制璟王救驾。这流言以迅雷之势迅速扩散,即便是在何府内优哉游哉闲得撕纸的雍黎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一早何琼匆匆忙忙回了府,没多大一会让身边的小厮来请雍黎。雍黎一路走过去,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茶盏摔在地上的破裂声,和着何琼一声怒骂,“混账东西!无知!蠢货!”
雍黎略站了站,推门进去,有小丫头托着盛着破瓷杯的托盘,低着头匆匆忙忙撞了出来,雍黎一笑,抬头朝何琼道,“父亲何事恼怒?”
何琼似乎正在气头上,见是雍黎,想起她是康王安排的人,暗恼自己忘形,便只喘着气没有说话,倒是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元濯朝雍黎施了一礼,替他遮掩了过去,“方才那丫头失手砸了茶盅,都督事务繁杂,心烦意乱之下难免有些急躁。”
“是么?”雍黎笑了笑,从案上捻了支线香点上,似笑非笑看向何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混账东西,无知,蠢货,这几个词骂的是康王吧?唔,我猜猜,康王有了出兵的借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了?”
她这两句话态度不明,让何琼有些犹疑,“你什么意思?”
“父亲为何恼怒,无非是觉得康王殿下太着急了些,情况未明便着急动作,万事尚未具备便妄想借助东风。”雍黎慢慢道,“要我说,既然东风已起,何必还要等什么万事俱备?如今这情势已是最好的机遇了。父亲当真以为璟王雍寒山病重?什么借口不好找,这时候就一个两个的都病重了。雍寒山不过是托词罢了,他想要的无非就是避开定安的这趟浑水,北方黎绍虎视眈眈,他也不可能真的一滴水都不沾了,也正好黎绍与雍寒山相互牵制,倒省了我们多分一线心神。”
伸手撩了撩线香有些杂乱的烟雾,雍黎继续道,“陛下病重在卫城修养,黎贺偏偏在这个时候自作主张地带了两三万人回京,还带着一个重疾初愈的宣阳公主。康王殿下用这样的借口出兵名正言顺,将来事成也总有说法。只是父亲若要出兵相助还得看好机会,太早或太迟,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说?”
雍黎几句话说到何琼心里,他面色渐渐缓和下来,思考片刻,问。
“出头的椽子先烂,太早了,把对方目光吸引过来,伤的是我们的根本而太晚了,若康王真能正位,咱们何家的功劳可不就被别人抢去了。”
雍黎最善三言两语抓住别人的心底最在意的地方,清清淡淡两句话便让何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别人?”何琼目光闪了闪,“你是说康王还有其他势力?”
“康王在朝多年,怎会没有自己的势力?抛开其他零零散散的势力,郑家便是他最大的支持。而且,在南方这块地方,康王可不止只有父亲一个助力。”
“你是说粱廷?粱廷在我何家之前已经投靠了康王?”何琼丝毫不怀疑雍黎所说的,毕竟自己这个女儿跟在康王身边那么久,知道的内幕自然比自己多。至于她为何和自己说这么多,何琼心中盘算,无非就是兵戈已起,自己这个女儿知道自己进安王府无望,可不就得尽力帮助康王功成,以求之后能够在何家,甚至在康王面前站得住脚。
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难怪你之前建议我先把粱廷的两万人推出去,粱廷此人功欲之心甚重,哪里会放过这个出头的机会,可不就高高兴兴做了次出头的椽子。”
“是,澍州现在还有一个安鹤翼在,他手里也节制着两万地方军,粱廷的两万人,不但可以做一个诱饵,吸引皇上的兵力,给我们最充分的准备时间最重要的是能牵制住,安鹤翼的这两万人。”1800文学1800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