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山鹿吴回到梨儿阙之际,玉绳低转,已是半夜三更了。
但前庭内却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而丁锐老远看见杜泽安一身血迹,便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
“大人,你……”
“嘘——”
不等丁锐问完,杜泽安便指了指怀里睡的正香的季萍,然后轻声又道:“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吧。”
将不足两钧重的季萍交给绾娘之后,杜泽安看着众人围着自己,脸上还惊魂未定,他不禁粲然一笑:“我就是去后山找了一趟人,其中并无凶险,你们至于这么挂念我嘛。”
这话,
也就哄哄小孩子。
在座的各位流民,可都是在野外宿过营,那无处不在妖兽可谓个个凶恶之极,这半夜闯荡野山,绝对不会像杜泽安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众人心中对此宛如明镜,但杜泽安既然不想细说,他们也不好多问,就只当是杜泽安运气逆天,没碰上什么杂七杂八的魑魅魍魉。
“什么并无风险!”
洪生一看众人要离开大厅,顿时就不乐意了,他跳进场中,撩起肚兜就露出两排肋骨,然后拔高声调又大叫道:“你们看伥鬼给我挠的,两三道血痕呢!疼死我了!”
而等了大半夜的众人,没从杜泽安口里听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好奇心本来就重。
他们一看洪生有料,心里顿时便像勾动了毛毛虫,纷纷就围了上去,为这漫漫长夜找一点乐子。
其中就以簪发小哥最为积极,又是端茶,又是摆凳子,恨不得把洪生当亲爹供着,看样子他对刚才的后山之行很是感兴趣。
这人出自小说家,
瞧他这模样,准是职业病犯了。
杜泽安笑了笑,他见洪生眉飞色舞吹起了牛皮,便知道这家伙伥鬼的幻想中走出来了,也就由着他胡乱给众人编故事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杜泽安转头见丁锐紧紧跟着自己,仿佛有难言之隐,于是他张口就道:“你别告诉我又有人被掳了。”
丁锐摇头,
他带着杜泽安走到了一堵灰砖石墙前。
这里是紧挨着书房的半个小隔间,除了几张掉漆的屏风,其中就只剩下一面光秃秃的南墙。上次杜泽安刺杀犬戎王子得手,但没能脱身之后,他就是在这里复活的。
也就是由此,他的阳寿才被折了半。
“大人,刚才你到后山去的时候,这面墙突然有魂力波动,一直在闪红光,渗人的很。”丁锐指着墙面若有所思的说。
杜泽安在梨儿阙独自生活了大半年,对主城内还是比较了解。他看丁锐对这面墙很是好奇,便调动魂力点亮了上面暗刻着的阵法纹路。
一时光起,墙面上斑驳的砖缝便扭曲起来,良久之后,就浮出大段大段的文字:
【……井川、刘杭苇、安枫、何之勇】
【黄林、李东景、杨珂……】
丁锐虽然猜到这面墙可能暗藏玄机,但他却没料到这只是一份充斥着人名的档案,足足有四五十个,由此他不禁皱眉问道:“敢问大人,他们都是什么人?”
“死人。”
“什么?!”
丁锐望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名,浑身一哆嗦,仿佛就看见四五十具尸体躺在眼前,遂一时语塞:“这、、”
“哈哈,他们都是已故的梨儿阙领主,而这些名字,都是他们生前亲手写的。”杜泽安扫了扫墙上的灰烬,然后露出右下角一处崭新的刻记——
【杜泽安】
其实这些名字和道家的命牌差不多,都有监察本主生命迹象的功效。比如上面那些前辈一旦遭受了致命伤,无法再次转生,那么这墙上的名字就会裂开,彻底宣告死亡。
而至于刚才丁锐所说的红光,应该就是杜泽安与虎妖拼杀时,几近濒死,所反馈到这里的先兆。
杜泽安伸出手指,轻轻的点在自己名字上,一股犹如砂纸的粗糙触感随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