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得到了一个印证。
温宴的心情却依旧复杂。
如今状况,自然算不得尘埃落定、如释重负,反而,因为事情的推进带来了新的谜团。
这样的谜团让她感慨,却不至于烦躁。
因为,哪怕道路崎岖,他们走得很迂回,但他们再往前行。
翻过了一道山头,看着又一个山峰,只要是往上走,那顶峰就在那儿。
出身是霍以骁的枷锁,温宴想让他从枷锁中脱身,需要的不仅仅是霍以骁在“错误”前提下的自我和解,还有真相。
眼下,歇个脚、喘口气,继续走,仅此而已。
高方慈祥地看着温宴。
血缘真的是很玄妙的东西。
温宴的五官得了父母全部的优点,而母亲温夏氏则更像夏太傅的夫人,可性情上,温宴与夏太傅很像。
他的老友,有一个一样固执、坚持的外孙女。
高老大人轻声道:“我前回进京,陈大人倒是提过几句,四公子与皇上是卡在生母身份上吧?”
温宴颔首:“是。”
“郁皇子妃的儿子……”高老大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也难怪皇上如此忌讳了。
沈家得势时,自不可能提及,沈家如今没了,皇上的性子嘛……
别说他是九五之尊,就算是个普通人,也紧张自个儿的脸,不想挨别人的骂。
那群御史,骂起人来,可太狠了。”
温宴莞尔。
她听得出来,高老大人是在开解她。
高老大人又道:“生母是嫡母,说难办是难办,说好办也好办。端看皇上怎么说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是一种,什么都不提,追封一位皇后、再记个儿子,也是一种。”
温宴轻声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前一种,要皇上肯舍了面子,把事情掰扯开来,甚至是把长公主一直在追查的事情摊开来说,这对皇上很难。
高方太了解皇上了,若是那样,恐怕会两败俱伤。
这不是有没有人作证霍以骁与郁家人像不像的问题,皇上肯走这条路,不需要任何人去替四公子作证,皇上若不肯,他高方伸长着脖子去喊“老头儿反正要死了不怕说真话”,也没用。
那般僵持着,最受伤的,反而是四公子了。
而后一种,少了许多麻烦事。
“外孙女儿,”高老大人冲温宴笑了笑,“我有几天没用芸豆糕了,只因大夫说,吃多了对我身子不好,从老伴儿到儿孙,各个顶真,厨房里都不做了。我这个一家之长,连吃个糕点,都被人管得死死的。”
温宴眨了眨眼睛。
“和皇上顶着来,总是吃亏的,”高方道,“当父亲的再疼惜儿子,他也始终是父亲,还不是个老父亲。”
温宴笑着道:“您说得是。”
一声“外孙女儿”,高老大人是以自己人的身份在掏心窝教她了。
人都会老的。
高方会,皇上也会。
人也是会逝去的。
如果与皇上的沟通有一时的不如意,不能合他们的心意,不妨以退为进。
皇上老了、走了,最后如何说、如何做,就全看就全看龙椅上的继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