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有些彻底,只望得见远处的点点灯火,也就显得头顶上的星星格外晶莹。或许是心情舒畅的缘故,王顸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已经不像是一路上那般干冷,温润中透着草木散发出的甘甜气息,初的正常味道就应该如此令人精神愉悦。
如此氛围中,饿着肚子赶路也不要紧,手脚冰凉地骑在马上,眼巴巴地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也不要紧。至少前面有希望,让人感觉这日子还有奔头,暂时一点困难有一点挫折算什么?相比起那些死于非命之人,相比起葬身于异国荒野的贾雍,至少我还能活着去长安,至少将来更有可能活着回江陵,如此而言这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牧耕故意落在后面,又歪了身子靠近王顸,小声说:“看来,宇文太师要与我等接风洗尘啦!”
可能么?异想天开么?苦逼了一路,转眼之间就是太师府的座上宾?王顸苦笑了一下,反问:“可能么?谁告诉你会与我等这番待遇?”
“太阳尚未落山之时,少将军没在意?蔡将军派了两个军校,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城,前去太师府禀报我等行程,此时此刻,那两个军校应该已在前来迎接我等的途中了吧?”杜牧耕欠了身子,弯腰伸手拉住王顸的马缰绳,两匹马就停了下来。大队人马依旧不停,二人就更有机会说话,王顸又问:“宇文太师凭什么高看我等一眼?”
杜牧耕反而沉住了气,说:“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凭少将军你的聪明脑袋,不会连这一层意思都看不透吧?”
“额?”王顸倒被问住了,是啊,人人都认为我聪明啊,人人都认为我这将军之后,必定大有作为啊。可是,在这个真正的将军蔡佑蔡承先面前,我如何傻得跟白痴一样?他跟庾信谈笑风生,如何让我一句插话的机会都逮不着?
正在苦恼之时,却听得正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杜牧耕有些得意,说:“怎么样?那两个军校来传话了吧?”二人打马向前紧走几步,只见两名军校远远地飞奔而来,胯下的姜黄色战马早已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来至蔡佑面前,一名军校勒住战马,抱拳施礼道:“太师偶感风寒,午后倦怠卧床,此刻不便待客,大都督烦请将军速去面见太师。”
病了!宇文泰也会生病?
杜牧耕看了王顸一眼,目中泛光,又去看庾信,而庾信像是赌气,偏不看他,脸上却是惊恐。蔡佑将军更是满面惊恐,问那传话的军校道:“你可见到太师?如何突然病重?昨日过午我与太师同去城北驿站……”蔡佑欲言却止,又问:“可有医官前去?”
回话的军校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全副武装,满脸都是汗,左手捂了胸口,急急地答道:“太师府门外重兵把守,我等只是见了大都督一面,连大都督也觉得太师这病来得突然,府中传出话来,说是太师令将军速速前去,有要事交待。”爱书吧aibk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