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侍大人刚刚正是商议此事,究竟如何安排,还要看这雨是否停住,若是停了雨,还是先赶路要紧,一大早再走个几十里,再想人吃马喂的对策,也是个延缓之计。”王顸明知自己这番说辞,其实无宜于眼下之窘迫,却也只当是宽一宽云锦和玉奴的心。
云锦跨出房门半步,仰头看看天空,能听到雨水落在地面石板上的沙沙声,又有那么一股子见缝就钻的寒湿之气。她急急地退步回到房中,说:“一丝风都没有,春雨不该如此,此刻若起风,辰时初刻之前将看到头顶上乌云散去。这就是老者常言的春风化雨,春风能把雨转化而来,也能把雨转化而去。”
“阿姊这些学问跟谁学得?”王顸一时不明白云锦为何懂得这些,又想知道阿姊还能为眼前的处境谋划出哪些对策,继续问道:“若这雨不停,我等被困在这里,阿姊可有应对之计?”
“看云识天气,哪算得什么学问?不过是纸上得来,若论书卷功力,我哪里比得上你?”云锦轻轻掩上门,低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自我父兄身陷囹圄之日,即已恒心不再考虑个人将来之命运,如今也只能且走一步且看一步,哪有现成的兵法韬略容得你我一众平庸之人来照搬?阿弟且去歇息,也好养足精神再做应对。”
听完了云锦阿姊这番话,王顸告谢退出跨过门槛。天井中石板地面上已有成团的积水,王顸心中却在一瞬间释然,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什么大不了?
……
卯时末刻,天色尚暗,庾信盘腿儿坐在炕席上,背靠了墙面在打盹,炕前的火盆乃是一个破了边沿的广口浅腹陶土盘,内中火炭早已奄奄一息。杜牧耕轻轻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出门,与陈儿洒到各处察看一番。
又潮又冷的寒气直往衣裳缝里钻,再加上肚子里也没有多少饭食,杜牧耕难免在寒风里瑟瑟地发抖。各处院落中仍有灰白烟雾在细雨中升腾飘散,房舍里都没有油灯,全仰仗着木炭堆里的那一点火星,时明时暗。陈儿洒缩着脖子,强打着精神,道:“在江陵之时,李家的老奴们总爱叨叨点灯费油,如今倒是想费油,却也是没有,唉!”
兵士散卒们,或背靠背,或肩并肩地干坐着,烤火,闲谈,倒也勉强熬得过。或许是苦于自己的尴尬身份,杜牧耕只是装作十分随意地看看,并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儿。如此窘迫之处境,万万不能长久,务必快快离开这里。
回到庾信面前,杜牧耕说:“大人,如此时分,天已黎明,我与少将军带几个弟兄,出去看一看如何?昨日行军途中也有感受,北国地界也算是河流众多,山高林密,罕见人烟,应该还能找到一些吃食。”
“唔?”庾信像在在认真地听,而且一定是走心的。
“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在此空等。”杜牧耕一副坚决之态,像是随时就要拔脚往外走。
“唔。”庾信对此的反应并不积极。
“谁知道这雨要下到何时?”陈儿洒显得十分着急,又道:“这雨要下个三天五日的,到时候有你着急的!”说完,也不理会庾信的意见,转身就去了外边,像是去吩咐什么别的事。58读书ushu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