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屋外传来脚踩在雪上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去听。
咯吱一声门响,之后是苏英的声音,“你是谁?”
“是我,顷延哥哥。”莫顷延低沉的声音传入苏悟耳中,她嘴角一抹浅笑,却故意翻过身去。
“啊是顷”
“嘘你去歇息吧,我看看你姐姐就走。”莫顷延放低了声音说。
“好。”苏英乖巧的说了声好,关门去歇下了。
苏悟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再关上。
脚步声清晰的落入她的耳朵,她的心跳也一点点加快。
“醒了?”他轻笑着说,“是我将你吵醒了?”
被戳穿了,她也就不再掩饰,坐起身来,“没有,睡不着。”
他停在离床一步的距离,柔声问道:“怎么了?”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外面还下着雪呢,我一身寒气。”
苏悟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到他面前,顺手将他的披风解下,拉他坐到火盆边,小声埋怨着,“下雪了为何还要跑这一趟?”
“没事,就想来看看你。”
苏悟眸光一暗,他们这算什么?总是夜半偷偷摸摸的见面,算是偷情?突然想到上次他来闹出的动静,不免觉得好笑,便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莫顷延不满的看着淡淡的火光映衬出来的笑脸。
“你这二哥的后院可是精彩的很,上次你来被人发现了,隔天就有人来我这儿搜东西,结果搜出一件男子的粗布衣衫,想陷害我偷人。”
闻言,莫顷延也噗嗤笑出声来,“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她们也不想想,我这院子里还住着秦松仁呢,我若当真是她们王爷的女人,莫顷廷能让一个外男住在这里吗?”苏悟边说边笑。
“你要这么说,我就吃醋了。”莫顷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让他也来了宁王府?”
“呃”苏悟眨巴着眼睛,一时找不到说辞,他怎么可能吃秦松仁的醋?
莫顷延见她如此,突然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道:“逗你的。”
苏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竟然找不到说辞去解释。
“你最近如何?忙吗?”
“嗯。”莫顷延道,“忙着帮太子拉拢新人,呵其实也是在帮着宁王甄别可用的人才,没想到有一日我也做了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苏悟拉过他的右手,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冰冷,她两只手伸过去,握紧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儿温暖。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难做,以前只是不屑做罢了。”莫顷延将她的手裹在自己手中,顺势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旁边,
“接触的多了,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愚蠢。
原本以为宁王是最像父皇的,表面上一派圣明君主的模样,暗地里最是阴狠毒辣,现在才发现宁王只学了他的皮毛,太子却是将他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
苏悟看着他的侧脸,能明显的感觉出他的愤怒,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你知道我母妃是如何过世的吗?”莫顷延转头看她,眼中是隐隐的伤痛,“她是为救父皇而死的,而那个刺客却是父皇自己派去的。
他为了扳倒当时的邱丞相,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最终却让母妃丢了性命。
我亲眼看着他痛斥禁军守卫不力,那恼怒的神情当真是用情至深,可当他将母妃抱回寝宫的时候,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冷眼看着太医为母妃诊治,无人之时,眼中甚至流露出不屑。
我那时年纪虽小,却也能从中看到他的不喜,毕竟他给我起名叫莫顷延,母妃那时说的最多的就是让我少惹父皇生气。
后来他为母妃追加了封号,赐我一个礼王的头衔,便很少过问我的事情了。
将我养在皇后名下,也是皇后请求,他随口答应的,就像是送出去一件可有可无的旧东西一样。”
苏悟默默的听着,心里有些发酸,莫顷廷说焱妃死的时候他才三岁多,那时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吗?
“好在那时我年纪尚小,仇恨的种子没有播种下,后来在皇后和太子的照顾下,也养成了个不争不抢的性子。
近日细查之下我才发现,当年慈眉善目的皇后,悄悄在母妃服的药汤里下了药,致使母妃命丧当场。
皇后将我养在名下也不过是为了给她的儿子铺路,我要握在手中的兵权是为太子养的兵,我要娶的妻是为太子守护兵器库,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精心计划好的。
就连就连我的最终归宿,他们也已经为我量身定做好了。”
他的手越握越紧,苏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一切都会好的。”她无力的安慰着。
莫顷延转头看她一眼,轻笑着点头,“嗯。”
片刻后,他继续道:“从小得不到母爱的孩子,对母爱能有多渴望?我不知道,也从未想过,只觉得自己在这世间孤独无依,哪怕他们给我锦衣玉食从不苛待,我也感受不到那份温情。
如今回想起来,伪装出来的温情,又能感动几人呢?”
“都过去了,会好的。”苏悟的小手轻轻在他手上拍着,内心却是无尽的挣扎,如果她真的离开,他是不是就要陷入另一种孤独中。
“是啊。”莫顷延笑道,“以前玩笑间说的话,如今都成真了。苍言阁是当时我与梁亦念打赌而设的,现在却成了我手中最大的护身符,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玩乐的少年了。”
提到梁亦念,苏悟不免愧疚,他们之间有隔阂全是因为她。
没等她再深想,莫顷延将她揽入怀中,“我该走了,有些日子不能来看你,照顾好自己。”
“你也一样。”苏悟小手在他宽大的背上轻柔地拍着,心里满满的担心,除了说这些,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