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这个月户部的开销账本”。
叶欢坐在书房里,接过账本,一页又一页的翻看。
花灯采买,一百五十两,装饰四十两,人员开销,九十两。药材若干,上千两。
钱,钱,钱,又是钱,简直是没什么来什么。
越看越头痛,“啪”,一把合上账本,“此次开销,从朕的私库里出”。
“是”,户部尚书恭敬请示道。
“只是陛下,作为户部大员,有句话,臣不得不。
陛下刚刚继位,战争结束后,一切百废待兴。出兵大月氏,于我大晋并未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有些劳民伤财。
现如今又干预竺,再加上强开花灯市,搜罗名贵药材,这一切,便是从您的私库出,也所剩无多了”。
户部尚书双手抱着折子,心翼翼的道。
“现如今,强行留着大月氏国的皇后已经让百姓不满,若是长此以往,百姓必然怨声载道啊”。
叶欢边听边拄着下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知道,这墨姑娘她婚前是您的,咳,挚友,也是我大晋的国人。
但我国毕竟注重礼教,便是您不惧流言,心胸坦荡。
可如今毕竟正值两国征战,让她一个大月氏国的皇后,没名没分的待在我大晋的偏殿,也总是会被流言蜚语侵蚀的。
这宫里,已然是多少有些声音了,想来传到宫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候,只怕是于百姓不好交代,更是对她不利啊。
毕竟,人言可畏啊,陛下”。
身后的丞相跪倒在地下,握紧拳头,将压心底的话语一股脑的和盘托出,一时间,倒是松快了许多。
挺直了身板,都忠言逆耳,罢了罢了,若是惹怒了皇上,就此去了也是无妨的。
作为一国丞相,便就是要衔奉国威,时刻提醒着君主才是。
丞相大人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
呵,反正是老头儿一个,活这么久他也活够了,来吧,吧,怎样他都受着。
叶欢听着听着,额头越皱越紧。嗯,的确,这件事,困扰他良久。
从当初出兵开始,便是心病,如今,时间越来越久,这山芋便是再烫手,总也不得不去思索。
她,确实是不能久留在这宫里,于她,于外界,都没有办法交待。
若是有一日,她记起这重重,呵,或许是会怨他的吧。
“爱卿的对,快请起来。嗯,若是,于她,朕,就此直言相告呢?”
叶欢虚扶一把,丞相大人艰难起身。
老了老了,跪的太用力了,哎呦,膝盖疼的慌。
“哎,陛下呀,百姓不会相信的。这样的病症,太过离奇,反而不真”。
户部大人一手扶过丞相,没忍住,开了口。
好好的皇帝陛下,怎么对上个女子,就如此真了呢。
百姓,是傻,但又不是蠢。
你你们俩之前叽叽歪歪要嫁不嫁的那事儿,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大街巷里,可都还是笑谈呢。
再来这一出儿失忆,就算你的是真的,又有谁会信?
呦,成是关押的人质?
呵,那只会被当成是你做为皇帝,旧情复燃的私心。
但凡能混到他们这个地步的,所谓看家本事,那就是要把私心的义正言辞理所当然,而不是大大咧咧提供揣测,任由流言漫飞。
不是,当初果决一刀剁了老皇帝脑袋的那个机智的人儿去哪儿了?
那个迅速立法,稳定朝野的少年呢?
距离出兵大月氏,他们两人相见,也不过数而已。
她傻,你也,啧啧啧,怎么,这病,还能传染是吧?
户部尚书狠狠的用力压下丞相握紧的拳头,也压下那些快要脱口而,出欲还休的不满。
哎,果然红颜祸水,此话不亏。
“嗯,那待朕思考几日,再做决定”。
“是”,两位大人看皇上沉思的样子,不敢打扰,双双退了出去。
墨言站在画纸面前,只觉得这东西异常的熟悉。
无人指导,也无人解释,只是摸上画笔,便习以为常的挥笔点墨,铺平画纸,压上镇纸,就好像,本应如此一般。
提起笔三两下一挥而就,一个兔子灯出现在眼前。
再几笔过去,一个抱着东西委委屈屈却不敢的清秀少年跃然纸上。
少年清澈的双眼,干燥的手掌,爽朗的笑,温热的怀抱,以及,可可爱爱的委屈表情。
嗯?看着看着,只觉得,无赌有些热。
扯开的嘴角,偷偷溜出笑意来。
墨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起身开了窗。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清风拂面,烧热的脸颊,却依旧不减。
这都几了,只要一提起笔,无论怎么涂抹勾勒,画的,都只会是那那晚的他。
闭上眼,也都是他的眼,他的笑。
莫不是,他给她下药了?
还是,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不由得一动。
本来还对自己突然发现了绘画技能格外开心的墨言,瞬间就想扔了笔撕掉画纸,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怎么,阿言心乱了?脸红成这样,看来想他了!哦哦哦,阿言想他了,阿言想他了!”
寜开心的揶揄道。
“怎么样,是不是脸热的很,心脏砰砰跳啊?”
“哎呀,好啦好啦,你别乱啦”。
行吧,她承认,那晚抱着东西在后边走,隔着灯笼念诗看她的少年,是有一点魅力的啦。
不过一点,就一点点。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听到心声的寜激动的甩着尾巴。
“什么嘛,才没有!只是觉得他挺好看的而已”。
什么喜欢啊,才没有呢。
姑娘没有了往日的沉静,脸色通红心事外露。
睫毛一直眨,出卖了紧张的心情。
“哎呀,不要害羞嘛,他肯定也喜欢你”。
“是,是吗?”
“是啊!你看,他什么时候跟你,大声过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叫你,朝朝,朝朝”。
宁做西子捧心状,游啊游,一脸花痴的笑翻。
“停,停,停,别了”。
姑娘脸颊通红,粉白粉白的像半开的桃花。
“而且他从来吃饭都一直顾着给你夹菜,自己都没怎么吃。
而且你但凡有想要的,他哪次不是马上就送到你手里了。
药材也好,玩儿的也罢。像那么大块的血玉,水晶杯,骨笛,他好像还给你打过一把黄金匕首是吧?带着花纹的那个?”
“嗯,也,没,没有啦”,墨言支支吾吾的,头越压越低。
“什么没有?你就不承认吧你。哦哦哦,还有还有,上次你拿他的夜明珠晃着玩,一不心打碎了。
他没管珠子,而且先问你有没有伤了手。瞧他那个紧张的呀,啧啧啧。
事后你不好意思,问侍女,想让我出宫去卖一个赔给他,结果她们那是进贡的珠子,再买不得的,你忘啦?
哎,话那是他头一次凶你吧,眉毛皱成川字,让你心点”。
寜惬意的游着,一边替她回忆,一边吐着泡泡。
“没,嗯,忘,忘了”。
姑娘谎都不会撒,慌的直眨眼睛。
他紧张的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查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眼睛眨呀眨,好像这样,就能将他从脑海里眨掉一般似的。
“咦,骗人!反正,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想不明白,就问问你的心,它总不会是骗你的。
啊,都这么黑啦,怪不得好困。我累了,先睡会儿,你也早点睡吧”。
对于鲛人来,只要黑了,那就是该睡觉了。之前她跑出去玩,睡眠难免不足,可得好好补补。
“哦,那,晚安”。
“嗯嗯,晚安”。
心海里的寜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慢慢的睡了,留着她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是哦,吃饭时他是一直给自己夹菜来着,也确实什么想要的都给她。
可,那,那也不代表他喜欢她啊。
可能,可能只是因为她生病,他人又很好呢?
脑海里,一瞬间思绪万千。
从远方的表妹,受她接济的落魄书生,到不得不的大舅哥?
咦,摇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办法,她宁愿多想,去猜测所有的不好假设,也总好过,是自作多情。
再,她,喜欢,他吗?
宁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想不明白,就问问自己的心”。
问,心?
什么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又到底算不算喜欢?
如果喜欢的话,是嘭嘭直跳的心脏。
可,她的心为什么,为什么不跳呢?
是因为还不够,喜欢吗?
手指慢慢的探上心口,是一片触手可及的冰凉。
姑娘就这样摸着心口,呆呆愣愣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