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些事儿想得脑壳痛,不由握拳锤了锤自己脑袋,此刻只想独自去河边散步吹风,醒醒神儿也好。
不知不觉间,我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沿河边走了一会儿,醉酒让我此时对于自己周遭环境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今年的新草才不过三五寸高,摸起来软茸茸的,不算扎手却能将手心搔得痒痒的,我闭目躺在河边的草甸上,只感觉天地间一派安宁。
有夜风吹过草海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流水冲刷河边鹅卵石发出环佩相击之声,和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不去喝酒,却跑来自己一个人吹风?”
“是苏垣城还是苏域?”我坐起身子问他。
“你猜我是谁?”他在我身旁的草甸上坐下,张开双臂,一阵浅淡的灵犀木芙蓉香气幽幽萦绕在鼻端。
“苏垣城。”我极是喜欢他怀中的香气,借酒劲儿厚着脸皮攥着他的衣襟凑上去用力嗅了嗅。忽然想到什么,又八卦起来,“你和苏域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这么像?他该不会是苏爹流落在白梧城的私生子吧?”
“我和他永远不会同时出现在一处,”苏垣城握住我不安分的手,说,“他是我的退路。”
我脑中空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见远处微弱的火光和星光倒映在他深色的眼瞳中,点燃成水光潋滟的亮色。我一时看呆了,又凑近他温热的脖颈去嗅那种令人安心的淡香,我微微有些凉意的鼻尖触碰在他缎子般柔软的肌肤,忽然明白古人说的所谓温香软玉在怀是什么感觉。
从前我和苏垣城偶尔也能和睦地相拥而眠,但那时我只觉得安心,从未像今夜这般,心慌意乱。
“阿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苏垣城的手有些抗拒的轻轻按在我的额头上,想将我从他身上推开。
我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委屈,顿时恶向胆边生,挥手甩开他按在我额头上的手,理直气壮的说,“怎么?慕容小姐可以一亲芳泽我不可以?天香楼的花姑娘可以我不可以?我不仅要甩了你,我还要强了你,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我的手颤颤巍巍的去解苏垣城的衣带,软滑的缎带好像凉丝丝的小蛇,总是从指间溜走。我记得长安城的西街有一条书画街,几年前街尾有个摇着蒲扇卖便宜小画书的独眼老头,十个铜板能买一大包。
虽然买之时只是图便宜,并没有读懂老头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容,但看完那一堆小画书,我早已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流氓。尽管我因此长了一个月的针眼,却也算大开眼界。话虽如此,可到了该施展技巧的关键时刻我却老半天解不开苏垣城的衣带,急得直掉泪。
“阿梨,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苏垣城按住我慌乱的双手,“我总担心自己无法保全你,不想伤害你,故才一直不肯碰你。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颠鸾倒凤?洞房花烛?被翻红浪?春宵一刻?一亲芳泽?春风一度?南柯一梦?”我抹了眼泪望着他,眼前却依然婆娑,“你好香,我就想占你便宜。不成么?”
黑暗中我听到他低低的笑了,搁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感受到微微的震动,火烧般的下意识往回收,却被他握住了,紧接着天旋地转过后,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他的双眼和他身后满天璀璨的星河。
“既如此,正好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苏垣城温热的气息凑近我的耳边,我听见他说,“今夜过后,你最好不要再装傻。”
“果真只有在梦里,才能有这么好占便宜的苏垣城,和这么美的星河。”我心满意足的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没羞没臊地啃了上去。
我本以为做了一夜的美梦早起该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却不曾想第二日一醒来便浑身酸痛,稍一动弹就好像要散架似的。虽然如此,梦里的那个苏垣城还真是热情似火甚得我意。那个梦如此真实,好像一呼吸便又能嗅到新草苦涩的香气和苏垣城怀里的灵犀木芙蓉香。
我本打算翻个身重温鸾梦,却不期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双多情的眼微微阖着,吐息温热绵长,他侧着身子睡在床边,只占了窄窄的一小半,似乎睡得很沉。我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复又揉了揉眼,再看,苏垣城依然睡得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