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妖魔鬼怪过起年来,一点不比人间冷清。
街道挂满了大红灯笼,甚至还有各种琉璃火花灯,悬在青岚城空,像是的星星垂了下来。
虽然下着大雪,可吃过年夜饭出来逛街的人却不少。
这里很少有人撑伞,却也不会被大雪浸湿,街道难得能看到几把伞,其中就有陆七手里的这把油布伞。
陆七今日穿了一件紫檀色绣了祥云暗纹的长衫,腰间束了一条玄青腰带,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枝素白长裙外,裹了件胭脂红的披风,用银线绣了缠枝并蒂莲,掩了朴素,多了些年节的味道。
陆七牵着枝的手,走过热闹喜庆的街道,他们要穿过这条主街,去街那头的琴湖看烟火。
不时有嬉闹的妖怪往地扔一个火球,那火球鸡蛋般大,落地“砰”的一声炸开,火星四溅,煞是好看。
有个卖团扇的红衣女鬼,冲枝招了招手,那白骨森森的手指僵硬地摆动,脸亦挂着僵硬的笑。
可是她卖的那些团扇,扇面的山水花草、鸟兽鱼虫却都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一般。
枝看得新奇,拿起一柄画着喜鹊报春的扇子,只见那喜鹊,竟从扇面飞了出来,扑棱着翅膀,喳喳叫着飞向了夜空。
枝吓了一跳,赶紧跳着伸手去捉,陆七笑着抓住她的手,道:“幻象而已,不必当真。”
报春的喜鹊飞走了,枝还是有一些失落的,用白茴茴的话就是:这兆头不吉利啊。
枝将团扇放回去,却见那只喜鹊又出现在了扇面。
失而复得,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陆七拉着枝往那边走去。
红衣女鬼望着他们的背影,惨白的脸那抿笑的嘴角又用力往扯了扯,看去十分诡异。
人群中间,立着一面巨大的屏风,雪白的绢布在琉璃火的映照下,能看到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
一个白衣雪妖一手端着砚台,一手执笔,在绢布挥毫泼墨、笔意酣畅。雪白的长发拖曳在地,沾了些许尘埃。
没多大功夫,那绢布一副少女醉卧图便呼之欲出,墨梅点点间,少女憨态十足。
只见雪妖最后提笔在少女眉心一点,那少女竟伸了个懒腰,在画跳起舞来,身段窈窕、似嗔似笑,竟比真人还要灵动几分。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画少女一舞跳罢,又卧倒在墨梅树下。
雪妖长袖一挥,屏风又恢复了一片雪白之色。
陆七见枝看得兴起,附耳道:“这雪妖似乎每年除夕都来这,每次都画一个女孩,我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
“那是他喜欢的人吗?”
“应该是吧。”
枝随口问道:“你父君和娘亲一直住在青岚城吗?”
“娘亲每几年就要换一个地方,几年前才到的青岚城,若不是那日偶然遇到你师父,此时只怕已去了别的地方。父君呢,你知道的,娘亲去哪,他就去哪。”
师父一直住在那竹舍里,蓁姨在青岚城寻了几年都不曾寻到,却在师父性命攸关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可见这人与饶缘分,当真是早已注定好聊,早一步不行,晚一步也不校
枝又想,若不是陆七追着黑到了方府,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困在那个院子里?
所幸下山这么几个月,总算是找到了师父,只是还不知白棠叔叔在哪。
陆七护着枝挤出人群,琴湖的烟火快要开始了。
传万年前,韶辰魔君和木槿仙子就是在琴湖边相遇的,在那之前,还没有除夕夜在琴湖边放烟火的习俗。
陆七以前给她讲过韶辰魔君与木槿仙子的故事,这一段却是第一次。
枝道:“那木槿仙子当真在琴湖水面跳了一支舞?”
“自然是真的,据那一年的除夕夜,也是这样一个下雪。”
人们都在城中赏灯,琴湖边却是一片漆黑,人迹罕至。
木槿仙子因与夕雾仙子打赌输了,要为她在琴湖跳一支迎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