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已能没马蹄。
千疮百孔的寿州城在郭荣亲自督战,巨石凌空不停的轰砸下,依旧高昂耸立。
自负有文采风流的钟谟,泽国有张仪之舌的李德明灰溜溜的走了,不论是郭荣也好,还是刘仁赡也罢,都没当一会事,一个继续攻,一个继续守。
砲石轰轰声中,转眼到了三月初。
从年前围城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过去了。城中守军之坚毅,令郭荣也不得不佩服。
杨澈好生修养了七八天,终于精气神恢复了一些,又被御赐紫袍,封庆国公,妻儿也渐渐的开始正常起来,他心中烦忧皆去,主动请命要劝说刘仁赡归降。
郭荣大悦,亲为把盏。
秦越知道消息后,眉头打结。
甲寅知其所思,杨家虽说大大小小二三十口,唯一心智算正常的,也就这老头了,真论起来,好象还是秦越的六叔?便道:“你不放心,那我陪着他去。”
“滚,你是有三寸不烂之舌,还是有万夫莫敌的身手?别逞能了,那老货想死就让他去死。”
甲寅鄙夷的一咧嘴,道:“原来你属鸭子的,我穿两套甲,危急时挟持个人质自保没问题。再说,我也想看看那位死守不降的猛人倒底长什么样子。”
秦越把下巴搭在竹筒上,久久不言,再抬头,下巴一抹艳红,“谢了兄弟,那老货死活别管,你自个一定要全手全脚的回来。”
甲寅把秦越的脑袋抱起来一阵猛搓,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
杨澈听说甲寅愿陪他一道进城,自是大喜,临出辕门之际,又见到一位肩扛黑枪的家伙,一位手执大斧的巨汉,甲寅与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寿州城外,投石已停止轰鸣,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城头上,疲惫的守军正在将校的指挥下忙着修补缺口。
见周营中出来四骑,直奔城下而来,正忙的满头大汗的刘崇谏探出头去,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老夫杨澈,故吴武帝六子也,奉大周圣上之命,欲见刘仁赡大帅,请求进城。”
“故吴武帝之子?”刘崇谏不敢置信的盯着来人,杨氏后人不是关在扬州么,父亲时常还扼腕长叹来着,怎会来到此地,莫非扬州城破了?
城下杨澈见城上许久不见动静,再次喊话:“老夫只有三名随从,尔等也不敢开门么?”
“朱叔,你看怎么办才好?”刘崇谏扭头问道。
今日值守的乃是大将朱仁裕,闻言皱眉道:“这老者身份麻烦,要么一箭射杀,要么把他拉上来等候大帅处置,切不可再让其大声叫喊。”
刘崇谏点点头,道:“那便把他拉上来,某去通报父帅。”
“也好,快去快回。”
刘崇谏下了城墙,打马如飞,向节度使衙门奔去,一进衙门,便见父亲正与监军周廷构在拨算筹,不用问也知又在为粮食发愁了,当下朗声唱报:“禀大帅,城外有人自称杨澈,说是前吴武帝之后,求见大帅。”
刘仁赡眼皮也不抬,冷声道:“哼,又玩这种魑魅技俩,直接乱箭射杀。”
“这……”
刘崇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眼监军使,周廷构轻叹一口气,问道:“人现在何处?”
“回禀监军,朱将军怕他大声嚷嚷,有扰军心,所以……所以先命人吊他上城了。”
“糊涂。”
刘仁赡一拍桌子,将算筹震的四飞五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