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怀中的英娘虽听上去还在抽泣,可埋在他胸里的面容早就已经木然,只是听到崔如平这番话,眉头已经轻轻一蹙,随即松开。
只听她调整成最惹人哀怜的表情,半抬了脸,低低道:“平郎,骨肉能几人,年大自疏隔。性情谁免此,与我不相易。”
崔如平听到这里,也不禁心下一软,怔怔半晌,继而叹口气道:“是啊,骨肉能几人。”
英娘微微笑着,望着崔如平,带了点对崔如平如此大度的崇拜,崔如平不由点点头,对着小厮道:“去给你家老爷说,我晚上自会去。”
小厮听了命,拔腿就往外小跑。
英娘觉得自家的这个老爷是个好人,对于她来说,更是个男人。
不过,男人对比好人来讲,有时候要容易掌控的多了。
崔如平又在英娘处享受了许久,知道夕阳西下,这才拍拍身,准备出发。
英娘跪在崔如平脚下,细细地服侍好崔如平整理好衣饰,送迎崔如平出门,又跪下俯身,磕了一个头。
下九流出生的妾,本就是在世家里卑微的存在。
虽然崔如平早就让英娘不用行送行的跪礼,可英娘跪的如此自然。
看着美丽的女子臣服在自己的脚下,让崔如平心中还是充满了一种征服者的舒坦。
看着崔如平走出自己的视线,英娘命人将自己的院门关上,干脆的下了锁。
崔如平脚步匆匆,兴致勃勃,却不成想,还没走到二门,被人拦了下来。
见到来人,想到上次的事,崔如平还是耐下性子,摆出了一副慈父的样子:“十二娘,你有何事?”
却不知道他这番话,已经透露了些许不耐烦。
令谨却装作没有听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抬起头看着崔如平。
今日的令谨身着了一件青色的单丝罗裙,头上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再掐了一朵玉兰别上,再无其他更多的装饰,虽然她的面容普通,可一双眼睛,如浸雪水般雪亮,使她的面容整个都亮了起来,让人显得简洁而清新。
她就这么看着崔如平,一双纯净的眼眸,让崔如平觉得似乎都把他的心里那些念头都看光,不由的不自在起来。脚尖一扭准备离开。
却只听自己的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他不能忽视的嫡女,吐出一句让他不得不站住的话:“阿耶,可是想出仕?”
若是还有任何事能够让崔如平此刻心甘情愿地停下的话,也就是出仕一事了。
崔如平本是没有什么大志的,一半也是因为觉得后继无人,自己再怎么挣扎,百年过后,不过就是一捧黄土。
可他要有嫡子了,这便大不同。
令谨见他停住了,手轻轻往前一摆,微躬身体:“十二娘前几日得了一罐杜康酒,还没来得及送与阿耶,不妨请阿耶过来小坐?”
崔如平是前后摇摆,看着自己女儿那番清澈的眼睛,拒绝她的话,实在也说不出来。可那九斋坊,自己也真的很想去,加上还是和自己弟弟冰释前嫌。
令谨不急不忙又加码道:“令谨得知了一个消息,与祖父商议后,实在是想与阿耶马上分享。”
听到自己阿耶也参与了讨论,崔如平摇摆不定的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若是崔浩也得了兴趣讨论,那势必是真的事关朝野。
想想,还是自己的前途比较重要。因此招了一个小厮,命他去九斋坊告知自己的弟弟,今儿个来不了了。
令谨和崔如平来到了她的院子里,跨进门,只见早就在一旁的阿云朝着她点点头,令谨一笑。
崔如平也是许久没来过自己这个女儿的院子里,似乎与记忆之中已经不大一样了。
一入院子,便是栀子花的香味。
现在正是栀子花开时节,夕阳下的栀子花,温婉如玉,院子里点上的灯笼,更给洁白的花瓣上扫了一层淡淡的暖色,放眼望去,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令谨,你喜欢栀子花?”崔如平问道,又加了一句评论,咂咂嘴道:“可这花,也太平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