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回了老妪的身边,靠着旁边空着的凳子坐了下来。
沈一一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熟睡着的赵邈邈,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心地往道士坐着的地方走去。即便道士已经换成了翩翩佳公子的装束,沈一一心里念叨着的依旧还是道士。
“先生,您有没有看到那间屋子里的其他人?”沈一一问得委婉,她虽然知道,道士肯定是遇上了屋里的其他人,但是盛生去没见着人,她也不好直接揣测。
少年似乎是没听到沈一一的问话,背对着沈一一,倚靠在老妪的肩膀上。沈一一并不想惹了救命恩人的不快,只是赵邈邈还没醒,要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就只能从道士口中探得。少年搭在老妪肩膀上的脑袋转了个面,先前背对着沈一一的脸庞,这下子正好落入了沈一一的眼中。
少年的双眼半睁着,“那两人只是个打手,不是幕后的,”慢悠悠地从口中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闭上了眼睛。沈一一也自觉地再也没问,坐回了先前的座位。
自从少年给赵邈邈处理过伤口之后,沈叶就一直坐在床边,一刻不离地守着。可能是在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羞愧,所以希望在赵邈邈醒来的第一刻,就跟他道歉。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沈叶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赵邈邈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跟自己的忽视有脱不了的干系,而且,早上的时候,自己还做了那样小家子气的事。
屋内静悄悄地,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所有人都在等赵邈邈清醒过来,怕出现少年说的那个情形,所以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疏忽。
床上躺着的赵邈邈突然不自觉的抬起手臂,想要去抓后背包上的纱布,沈叶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了赵邈邈伸向后背的手臂。“赵邈邈,你醒了?”沈叶激动万分,赵邈邈终于有了动静,是不是就没什么大碍了呢?沈叶一手抓住赵邈邈意欲伸向后背的手,一面转过头去看向了搭在老妪肩膀上的少年。
“先生,赵邈邈他,是不是没事了?你看,他已经活动起来了。”沈叶的语调轻快,屋子里的人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沈一一赶忙起身走到床榻边,孙小小也没落后,紧跟着也去了。盛生跟秦风倒是没什么动作,还是守在门口。
沈叶又朝着赵邈邈喊了几声,可是除了手上抓着的手臂更加使劲之外,赵邈邈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沈一一走到床边的时候,就发现并不是沈叶说的那样,赵邈邈仍旧昏迷,只不过是伤口发痒,下意识的想要去挠。
“哥,他还没醒,你千万要抓紧了,不能让他用手去抓伤口。”沈一一语重心长地拍了两下沈叶的肩,而后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孙小小不太懂伤势的转变,不过既然一一都说了赵邈邈还没度过危险期,那她就也只能继续回去等了。
后来赵邈邈又出现了其他的状况,说起梦话的那次,沈叶真的以为他醒过来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赵邈邈迟迟不醒,屋子里的人越来越浮躁,先前还坐着的,现在都站起了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只要动起来,时间就能过得快一点。
午饭的时候,小伙计过来敲门,是秦风开的门,说是不下去了,让把饭菜端上来,小伙计下楼之前,秦风还不忘叮嘱他多准备两人的饭菜。
盛生本不愿坐下来,但沈一一坚持,再加上秦风的以身示范,盛生最终也坐了下来。满满一桌子的菜,加上围坐了一桌子的人,要是放在以往,节日喜庆的时候,不知道多么欢快,可今天,谁也没什么胃口,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
沈叶刚到桌边坐下,赵邈邈那里又咳嗽了一声,沈叶急忙又回到了床边坐下,解下了赵邈邈被绑起来的双手。
小伙计到楼上收拾餐桌的时候,又原封不动地将饭菜一趟又一趟地端了下去。小伙计本想说些抱怨的话,但看到屋子里的客人一个个神情都很微妙,就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默默地端起盘子往楼下走。
大概到天将暗未暗,落日还有一点余晖的时候,当窗户里照进来的微光打在赵邈邈的脸上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眼。
刚睁开眼睛的赵邈邈还不太适应,先前一直被黑色布袋套着头,加上又昏迷了这么久,所以眼睛一直在眨啊眨的。“你终于醒了。”沈叶抓着赵邈邈的手,说完这几个字,就把头给埋了下去。
小时候,爹爷就常不在家,沈叶一开始会哭哭嚷嚷地让奶娘把爹爷找回来。可是时间久了,沈叶知道,爹爷一年就回来两次,其他的时间是不会回来的,自己再怎么哭都没用,所以沈叶再也不哭了。可是,看到赵邈邈终于醒了过来,沈叶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没发烧,赵邈邈终于醒过来了。“谢谢。”赵邈邈用异常虚弱的声音对屋子里的人说着感谢,本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只是口干舌燥的厉害,一时没忍住,又咳嗽了起来。
沈叶赶忙抬起头,“怎么了?”焦虑不安地问道。赵邈邈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流,眼泪从一个眼眶里流过鼻梁,再顺着另一个眼眶里的一起流了下来,滴到了头下枕着的枕头上。沈叶慌了,“什么地方不舒服?”沈叶以为赵邈邈又有了新病症,“先生,您快来看看。”少年应了,走到床边,把了把脉。“没事。”他对沈叶说。“可是,他哭了,不是疼得厉害吗?”沈叶不解,又追问道。少年不愿意说无用的话,所以并未理睬。
“我没事。”赵邈邈见沈叶坐立不安的焦躁样,缓缓地开口,“我想喝点水。”沈叶将赵邈邈的双手轻轻的放到被子上,“不能挠后背,我去取水。”沈叶叮嘱道,而后到小壶里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凑到赵邈邈嘴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