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空间宽阔,不像山洞,倒是两座山之间鲜有的夹缝。前后方,两座山的间隔越来越小,最终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顺利探入,这使得此处山洞拥有浑然天成的防御结构,连蛇和较大些的飞虫都无法从间隔缝隙中进入。
可惜的是唯独没有天花板,抬眸就看窥见群星闪耀的一线之天。
月光从高空的一线天渗入,将这个小小的避风港照亮,倒也省去了篝火。
中田让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从周围的环境就能看出来。半空的山壁被火焰熏黑了不少,用来铺成床的棕榈叶黄了脆了,再上一层的动物的皮毛也都被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弄得根根分明。
其中的一面山壁还被他写上了一排排的数字,似乎是以地球的计时方式记录了流逝的时间。能看到字迹最新的地方显示为数字29,既过去了二十九天。
中田让从角落里取了两个用叶子扎成的杯子,往熄灭的火堆中一只卖相粗糙的泥锅里舀了两杯水,分别递给江厌和乌衣后在他们对面就势坐下。
“味道不会太好,有时候还会拉肚子,将就一下,有的喝就算不错了。”中田让讪讪地指了指泥锅,笑着说,“没办法的事,这东西传热性差多了,水很多时候都烧不开。”
乌衣将水一饮而尽,江厌则迟疑了一会儿才喝,味道怪乎乎的,有股子泥沙味。
江厌把杯子还给中田让,他毫不介意地就用这只被子给自己也掬上一杯喝完。事后还作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怪相,看来他仍未习惯水的味道,会喝它完全就是逼不得已。
江厌默然不语,他还没有完全信任中田让,甚至有些警惕和小心。
之前在石阵遇到他会表现的喜悦,完全是因为思乡情绪和种族主义心作祟。他们毕竟来到了另一颗星球,万物都是陌生的。而对于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且尚未表现出激烈的利益冲突的中田让,江厌难免会产生强烈的熟识感和认同感。
但当江厌冷静下来,认同感褪去,新鲜的变得不再新鲜。
他才猛然认识到,刚才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搀扶中田让的举动实在是过于感情用事。
假如中田让怀有什么私心,江厌不敢想象,他究竟要为他的莽撞付出怎样的代价。甚至到现在,江厌坐在一块扁平的石头上,他都觉得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江厌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中田让是这里唯一一个看穿他就是‘魔术师’的人。
他不由地怀疑刚才中田让递给自己的那杯水中,是不是含有某种致命毒素。但中田让自己也喝了,若非如此,这个想法可能会更加深切真实,而不仅仅只是在江厌脑中一闪而过。
中田让忽然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江厌,而后垂下头,自顾自的说,“我看得出来你在想什么,这是人之常情,换做任何人都会和你一样。毕竟在这之前,甚至是在现在,我们都还是敌人,不,用敌人不太合适,它有些过激,应该是对手。”
“其实我也曾和你一样有过同样的担忧。”中田让进入回忆地继续说,“刚来二号次行星的时候,我特别担心学术派的那些家伙会有过激举动。你知道我说的‘过激举动’指的是什么。在这里,在这颗星球上,没有法律的执行人,有的只是对大书库的无条件信赖所带给自己的自我约束,可这是虚无缥缈的,是唯心主义,根本不足以打消我的担忧。换做是你,江厌,你会去相信一个人不做出过激举动的全部根据,仅仅只是来自于他对大书库的信赖和无限崇拜?我想不会,所以对我来说,失去了执行人,这里就是法外之地,蛮夷之邦,难道你还能指望那些野人来为你伸张正义?在这里根本没有公道,活下去就是唯一的公道。是的,我也曾和你一样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我说这番话是为了赢得你的信任。”中田让坦白说,面色略有通红,“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或者在酝酿什么阴谋。当然这是我单方面请求,即便你说你决定信任我,你也可以做出保留,我完全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