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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新有的房间,昨天的盛况又出现了。和昨天有所不同的是今天的人来得更早一些,更多一些。而韩宗久也找到了更为有利的位置,和韩贤珍一起站在门口的办公桌旁,正对着卜教授吴辉玲、萧红雨挤坐在办公桌里边的一张办公椅上一条靠着书柜的长椅上坐着向新有、谌玉清和朝鲜翻译谌娟、尤梅、江娟挤坐在卜教授侧后的长凳上胡敏、刘明霞、李舜成、谌玉正、张枫英等人挤在门口、门外。卜教授单独坐在桌案后面,手上夹着冒青烟的卷烟,不时放到嘴边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后让烟雾随着他的说话慢慢弥漫开来。
卜教授对大家允许他在屋内抽烟很满意。不过,他的信赖理论在这一点上说不通:他抽烟只有他对别人的依赖,而别人并不依赖他,抽烟对其他人一点好处也没有。尽管这样,在烟瘾的作用下,他仍然对自己的“离经叛道”置若罔闻。
上午发生在这个院子的事,成为了绕不开的问题。“这都是一些踩死蚂蚁都怕遭报应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这要看是恶蚂蚁,还是善蚂蚁?”“蚂蚁也分善恶?”“蚊子咬人的时候,一巴掌拍死,用得着分善恶吗!”“日本人也是人呀!”“那也算人?”“也应该有心善的吧!”“至少打死的那两个心不善,还敢骂人。”“我总觉得打死那两人多少有点泄愤的意思,意义不大。”朝鲜翻译说:“打死的那两个一个是准尉,一个是伍长,其余那六个全是士兵。还别说,余下那几个被吓着了,后来,问什么说什么,再也不敢顽固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让卜教授说话,他也不客气,掐灭了烟头,说道:“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依我看,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是文明的碰撞。文明的碰撞本是可以推进文明的发展的,而选择战争这种方式所能达到的效果往往是文明的退步。法国有个军事家,他叫拿破仑,当然他也是个革命家。他为了宣扬法国大革命的成果,宣扬平等、自由、博爱的理念发动了对欧洲各国的战争,他向被征服者宣扬平等、自由、博爱,却最终被掌握了平等、自由、博爱的人们打败。看来用战争的方式是不能实现文明的融合和进步的。我国古代西周对殷商的战争、北周对北齐的战争、金国对宋朝的战争、蒙古对南宋的战争、清对明的战争,胜利者都不能代表更为先进的文明,战争的结果是文明的大幅度倒退。
“战争不可取,而当文明的张力使两个文明在空间上交织在一起,而不能融合时,矛盾产生了,战争就成了不得不选择的方式。战争是恐怖的,为了胜利,对战双方都不择手段。但是,战争毕竟发生在人和人之间,发生在自诩为文明人的文明人之间,而不是发生在人和野兽、野兽和野兽之间,所以,应该有所遵循,不能惨无人道。春秋时期,打仗就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例如,对受伤的人不刺第二剑,不砍第二刀,不是非要致对方置于死地不可。现在有日内瓦公约也是一样,所体现的是人道。
“回到刚才大家议论的问题,我的看法是:人道是不能讲条件的,即便是对方不讲人道的时候,所以今天上午的做法,我不赞成。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我并不吝惜他们两个的生命。但应当通过法律审判的方式结束他们的生命。也许有人会说,如果他俩没有对平民施暴,那就构不成战争罪,不能起诉、判罪。那我可以这样反驳,日本什么时候向中国宣战了,既然没有宣战,一切施暴都是谋杀,这是有组织的谋杀,是对不定对象的谋杀,是极端恐怖的行为,所有参与者应当共同承担责任,任何参与者都死有余辜。”
听者一阵掌声,站在月影下的段承,举起手还没拍又放了下来,心想:这是些什么人?还讲法律,没看到我在这里吗?他从窗户看见韩贤珍站在那里,心里盘算了一会,然后偷偷溜进楼上韩贤珍的房间,轻轻挪开夜壶,在床底躺下。段承用日本军官大衣裹着自己肥胖的身体,觉得没什么难受的。在这里他可以更加清晰地听见楼下房间的讨论了。对于楼下的讨论,一方面他的感谢有这么一场讨论,他就可以顺利地藏在这小骚货的床下,另一方面因为有这么一场讨论,将延长等待的时间。不过他能等,这又不是第一次,他精于此道。过不了多久小美人将脱光躺下,很快会发出微微的鼾声,然后,自己翻身出去,揭开她的被子……哎呀呀!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这些都将发生,这些都即将发生。一想到这些,段承浑身发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