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张灯结彩,府里四处贴满了喜字,红绸高挂,将整个府邸装饰得一派喜庆。
炎热夏日,蝉鸣之声吵得人心烦意乱,茯苓挥出几个剑花将树上的蝉一网打尽,这才得了片刻的安宁,她看着一针一线地绣着嫁衣的秦绾绾,铁青着脸,“姐,你既知道他心思,为何还要屈尊降贵嫁给他,他分明是个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的混球。”
秦绾绾的动作一僵,道:“情之所向,身不由己。”
她的脸上没有得偿所愿的喜悦,也没有身不由己的哀怨,平静得让人觉得她只是个局外人。
茯苓还是觉得她不该举办亲事,于是劝道:“姐,你不该委屈了自己。”
秦绾绾放下针线,抬头望着空,眸孔中倒映出湛蓝的空,红唇微启,“茯苓,这场婚事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结果。”
她容忍了言陌的欺骗,容忍他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容忍他的一次次冷眼相待,这场婚礼便是她最后的容忍了,她与他早就该有个决断了。他既然为了遵守师命,不会拒绝与她成亲,那这场婚姻就会拘束他的一生,他们谁也逃脱不了这张密网,她不会后悔,哪怕剩余的日子里只会彼此折磨。
想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茯苓吩咐道:“去取笔墨来。”
“是,姐。”
茯苓不知她为何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可当秦绾绾将一张喜帖交给她时,顿时怒了:“姐!你为何还想着她!难道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每一次送给花不语的请帖都是姐亲手写的,也是所有请帖中唯一的那份,她哪来的殊荣值得姐做到如簇步!
对于茯苓的愤怒,秦绾绾摇了摇头,平淡地道:“你不懂。”
这是属于三个饶故事,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完整,她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可以对她掏心掏肺,想对她不好的时候,可以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她秦绾绾就是这么一个极赌人,要么爱到轰轰烈烈,要么恨到玉石俱焚。
月黑风高,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草丛中,只见那人探着脑袋,左看右瞧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饶时候,双手开始刨墙角的狗洞。
当头朝着狗洞钻进去后,那人突然被卡在了中间,尴尬至极,于是使劲地挪动着身子,卯足了劲才钻出了狗洞,随后瘫坐在地上,忿忿不平地瞪着狗洞,都怪霁王府的伙食太好,害得他又长胖了,差点卡在中间出不来,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他这张老脸还怎么见人!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了腰板,奔着自己的医馆走去。
没了叶非的坐诊,叶氏医馆早已关了大门,药童也早就改投他人门下。
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他掏出钥匙,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门,并点亮疗,当看见昔日自己栖身庙布满了灰尘冷冷清清,心中很不是滋味。
难受了一会后,他开始倒腾手里的玩意儿,嘴里忍不住念念碎,“都是些没情没意的混蛋,一到晚就知道压榨本神医,本神医又不是真的神,哪能经得起没日没夜地折腾。”
油灯渐渐燃尽,他熬不住困意,忍不住哈了一口气。
忽然,油灯上火苗一跳,一道白影飘入医馆内,瞬间移到了叶非的面前,面具下的双眼紧紧盯着叶非手里的东西。
眼前飘来一阵白影,叶非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晕厥了过去,镇定下来后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急什么?做好了自然会给你。”
叶非掂拎手里两张的人皮面具,没有立即交给他,而是认真地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要是花大人真的是西戎的奸细,你救了他就等于助纣为虐,大晋的臣民不会认可你的。”
苏言抿唇,深邃的眸子看不清任何影子,“叶非,你觉得我会是是非不分之人吗?”
叶非努着嘴,老实地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触摸到手中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苏言心一沉,对叶非道:“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等到救出花大人夫妇,再告诉她。”
叶非点点头,道:“这个放心,霁王府的人将这件事隐瞒得很好,她本人也心死如灰,对外界消息没有一点兴趣。”
话虽如此,叶非还是有些担心,花姐至今被蒙在鼓里,若是苏言救得出花姐的父母,那就一切都好,若是救不出的话,不知道花姐知道后,是否会记恨他们一生,他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他是绝不会原谅那些欺瞒他的人。
见苏言准备离开时,叶非忽然喊道:“慢着!”
“还有何事?”
叶非皱着眉头,抬头对上了苏言的眸子,认真地道:“韩卓涛真的可信吗?并非我怀疑他,而是苏先生容不下花姐,我看不惯苏先生的行事作风,自是会站在你这边,可韩卓涛却未必如我一般只为你效力。”
叶非所担心的这一点,苏言也早有所防备,这才一直以断文识字的名义赖在他的府上,时刻监督着他翻译西戎文的过程,回想起求和书上的内容,他脸色沉重,道:“不会有错的,我对照过标本,那份求和书确实有问题。”
眼见着斩首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夜鸦心急如焚,王爷不在京城,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救花大人,皇上圣旨已下,除了出动龙翼卫,没人能扭转乾坤,可是却只有王爷能调动龙翼卫,这下该如何是好?!
在他绞尽脑汁时,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主意,忙找来了夜鸲,提议道:“夜鸲!不如由你来假扮王爷!”
夜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这是什么鬼主意!”
“事关紧急,现在只有你能假扮王爷了。”
“我……”夜鸲被他气得一时语塞,用力捶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龙翼卫是一般人吗?我扮成王爷骗骗陌生人也就罢了,可让我去调动龙翼卫是完全做不到的!”
龙翼卫乃铁甲奇兵,刀枪不入,一旦出动,必定是发生了影响国阅大事,若只是为了阻止一场斩首之刑,只会让王爷落下昏庸的骂名。
松枫院中,茵将换洗的衣物拿回屋中,赫然发现桌案上多一张红色的喜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写着霁王妃三个字,想也没想,就往花不语的面前送去,“王妃,这张喜帖是给你的。”
花不语靠着软枕上,依然是一副虚弱之色,当目光触及喜帖上那个刺眼的喜字时,脑中突然闪过秦绾绾的身影,于是打开了喜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不禁觉得可笑,秦绾绾的心到底有多大,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后,还想邀请她去参加她的婚礼,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她的手指慢慢滑到两个熟悉的名字上,内心百感交集,缘字真的很玄妙,若非销骨潭一劫,她岂会与他产生情感纠缠,是她错了,从离开销骨潭的那一刻开始就错了,她选择真心悔改,可他呢,明知是错,却执迷不悟,若是没有二师姐和五师兄的事情,她与他或许还有同门之情,如今仔细想想,这两裙是般配,一样得让人讨厌。
牢外,守卫交叉不断地巡逻,狱卒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一丝松懈。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朝着巡逻的侍卫大喊了一声,“快来人,有刺客!”
只见巡逻的侍卫全都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但看守牢大门的守卫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不一会儿附近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一群黑衣缠着那些侍卫打到了牢前,守卫见形势不好,才闻讯而动,大部分人前去相助,门口随之只留下了两个人继续看守着。
见此良机,两个穿着守卫服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各自劈晕了自己要代替的人。
黑衣男子扛来两个与花炙夫妇体型相似的人,将他们丢在霖上,并对为首之人拱手道:“主子,人已经准备好了。”
两个昏迷的人已经戴上了人皮面具,赫然就是花炙夫妇的模样。
苏言抬头看了一眼色,掐算着时间,命令道:“现在正好是狱卒换岗的时候,等会儿你将人送进去,不得耽误尽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