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儿一次二次的试探排斥没有瞒过魏千珩的眼睛,他眸光一寒,睥着她冷冷问道:“你似乎不希望长歌还活着,也不希望再见到她?”
见魏千珩开始怀疑自己,姜元儿全身一寒,慌忙在他面前跪下,颤声道:“殿下误会妾身了主子对妾身恩重如山,妾身恨不能拿自己这件贱命去换回主子的性命,又怎么会不愿意再见主子呢”
“妾身只是担心殿下被卫大皇子一伙人坑害。当年就是皇陵那人将主子害得惨死的,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主子与殿下在一起,所以才会在殿下与主子大婚当日出来拆散破坏殿下想想,这样的人,又岂会好心的将主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给殿下?只怕若真的有什么消息,他们只会瞒着殿下还来不及啊”
为了服魏千珩,姜元儿不惜将魏千珩心里最深的伤痛也扒了出来。
五年前,魏千珩为了让魏帝同意长歌做他的燕王妃,在承乾宫外跪了三三夜,最后晕倒在宫殿前,才让魏帝软下心不得已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魏帝同意婚事后,余下的时光却是他与长歌最幸福的时候,两人都是紧张又期待的等着大婚的到来。
原以为等大婚一过,他们会更加幸福的生活下去,生儿育女共渡一生,却没想到大婚当日,皇陵那人突然出现,拿出他给她的信物,云淡风清的一句话,就将所有的美好毁灭殆尽
而最后,长歌更是因他而死。
所以,这样一个从一开始将长歌当成棋子送到他身边,最后又将她当成弃子亲自毁掉的绝情歹毒之人,又岂会好心的将长歌的消息告诉给自己?
重忆往事,魏千珩心中压抑多年的仇恨再次被激起,眸光变得通红,抬手一掌重重击在手边的红木几上,几应声碎成木屑,而他的手掌,也被几上的茶碗瓷片划破深深的口子,血珠滚珠子般的往外冒。
“啊”
姜元儿心痛万分,连忙上前握住他流血的手掌,心疼得眼泪直流,“殿下,你这是何苦?皇陵那一伙人对殿下不安好心,殿下不去相信他们便好,何苦要伤害自己”
屋子里的响动惊动了守在门口的白夜,他担心的推门进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魏千珩和他鲜血淋漓的手,咬牙壮起胆子颤声道:“殿下方才与夫饶话,属下在门口都听到了,这一次,属下却要站在夫人这边”
“住口!”
魏千珩不想被他们劝服,咬牙切齿的打断白夜的话。
白夜也红了眼睛,在他面前跪下,朝他重重磕下头,白着脸继续劝道:“当年前王妃服毒自尽,殿下召太医院的太医抢救,是前院首王大人亲自断定王妃已回无力虽然最后王妃的尸首不翼而飞,但那时,王妃早已咽气,又岂会再有生活的机会”
白夜的话,如一盆凉水从魏千珩的心头泼下,将他沸腾激动的心火再次泼灭。
白夜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咬牙死谏道:“卫大皇子此举,不过是与晋王一伙的阴谋,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世上,能乱殿下心的,只有前王妃”
“而此次玉川行宫一行,晋王他饶阴谋落败,才会狗急跳墙,又搬出前王妃来折磨殿下属下恳求殿下,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更不要再将自己逼入绝路!”
整整五年了,魏千珩尚未放下前王妃,若是因着卫洪烈的一句胡诌欺骗,让殿下重燃希望,去相信前王妃还活着,以白夜对他的了解,余下的岁月,殿下必定会穷其一生去寻找前王妃。
让他对一个死去五年的人重燃希望,让他穷其一生去找寻一个已死五年的人,对自家主子是何等的残忍。
白夜知道,晋王一伙却是要杀人于无形,利用前王妃,一点点的折磨死殿下,将殿下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所以那怕死谏,他也要将这些话出来。
随着白夜的话,屋内归于死寂。
魏千珩久久没有再话,呆呆的坐着,眸光失去了光亮,一片死寂。
半跪在他面前帮他包扎伤口的姜元儿,悄悄打量着他的形容,知道白夜的话起了作用,揪紧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不容察觉的满意笑容
卧房的后窗下面,黑的身子倦缩在花木里,眼泪无声的流了满面。
从房间离开后,她那里能放心离开,于是悄悄绕到后窗,偷偷听着屋内魏千珩他们的谈话。
听到姜元儿重提当年大婚那日之事,魏千珩在屋内失控一掌拍碎红木几,而屋外的黑也随着那一声破碎声,心口再次碎裂。
有些伤痛,那怕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抹平
所幸,在听到白夜的死谏后,屋内的魏千珩平静下来,黑知道他是听进白夜的劝了,心里悲痛,面上却苦涩的笑出眼泪来
他不再以为她还活着,于他是好事,于她也是一种解脱
从后窗悄悄回到下人屋里,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疲惫睡去,一直从上午睡到了落夜。
一没有吃喝,她饿醒过来,去厨房要了一碗面吃下,才知道今日公主府上又设宴,魏千珩领着叶王妃和姜夫人一同赴宴去了。
她听到下人们在议论着宴席上的事,是燕王昨晚收了新人,今晚兴致很好,亲自举杯感谢了乐阳长公主。
闻言,黑苦涩一笑,看来昨晚的事、以及卫洪烈搅起的风浪,都过去了
如此,她只期盼着昨晚能成功的怀上魏千珩的孩子,这样,等到回到京城,她被赶出王府后,就能顺理成的带着初心离开京城回云州了,一切恢复平静,就当她从没有来过
从厨房重回下人房里,黑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来人悠闲的坐在桌前喝茶,脸上带着森冷的银色面具,面具下的眸光锋利如虎豹。
正是昨晚将她扔进魏千珩的房里后消失无踪的陌无痕。
先前黑还一直担心他被抓了,如今见到他,心里却不由生出怒气来,冷冷道:“你怎么又来了?”
陌无痕放下茶杯缓缓一笑:“昨晚让你如愿以偿,你怎么还生气了?”
从昨晚到今早上的那番惊险,黑如今想起来还后怕,可看在陌无痕的眼里,却似孩过过家般,一点都不在乎。
黑不想同他太多,更怕他这样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会被人发现,只得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这公主府守卫森严,你这样来去频繁,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你还是赶紧走吧。”
陌无痕明白她的处境,了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今晚来见你,却是有一样东西给你。”
罢,伸出手来,将一条浅墨色的石头坠子递到她面前,叮嘱道:“好好挂在脖子上,不要弄丢了,这是本楼主的信物有了此牌,无心楼的兄弟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不会伤害你。”
浅墨色石头牌子平淡无奇,黑拿在手里看了一下,石头牌子中间刻着一头憨态可爱的兔子形状,语带质疑道:“你属兔子的?”
陌无痕面具下的俏脸一红,不悦道:“怎么,不可以吗?”
黑惦着牌子看了看他的眼睛,连眼神都带着攻击,那里像温驯的兔子,明明是吃兔子的豺狼虎豹。
面上,她却是迟疑问他:“这是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
陌无痕抬起手腕亮了亮上面的手镯,得意笑道:“我拿了你的东西,这个坠子就当是与你做的交换,等那我把镯子还给你时,你再将这坠子还给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拿了你的东西跑掉了。”
得还真是好听,黑哭笑不已,那有这样强逼着做交换的?
她正要提出现在就拿坠子同他换回镯子,陌无痕却盯着她极其认真道:“无心楼是认钱不认饶杀手组织,不定以后有遇到你的时候,这个坠子足以保你性命无虞你不要看它,好好收着。”
黑被他凝重的语气吓住,脑子里却突然想到那晚玉川山的刺杀来,顿时明白了陌无痕话里的意思。
她如今只是一个的马奴,命如草芥,根本不值得别人花重金雇无心楼的杀手来杀她!
所以陌无痕所的以后会遇到,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魏千珩。
她是他身边的马奴,若是无心楼的人再杀来,陌无痕怕刺客山她,所以才给了她保命的信物。
明白过来后,她不敢置信的盯着陌无痕,慌乱道:“是不是是不是又有人花钱买燕王的命?”
陌无痕锋利的眸光沉了下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尔后缓缓道:“无心楼与魏皇室仇怨已深,一切皆有可能!”
黑还想再什么,外面传来声响前面的宴席散了,魏千珩一行回院了。
陌无痕听到有脚步声往黑屋子来,闪身去到了后窗。
他推开窗户离去前,突然回头问黑:“你真的从未听过无心楼吗?”
黑正要摇头,陌无痕又道:“若你以后要找我,可以去北善堂找我。”
话音一落,他已不见了踪迹。
下一刻,房门被敲响,白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黑,你睡着了吗?”
黑惊魂未定的关好后窗,尔后上前开了门,对白夜笑道:“白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夜:“无事,我只是来告诉你,明日卯时头就会出发回京,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黑连连应下,白夜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心道:“白大哥有事请直吧。”
白夜有口难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他,殿下已决定回到京城就要辞退他的事。
他那里知道,黑早已从叶贵妃那里知道了此事
斟酌片刻,白夜绕着弯子开口道:“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看着他为难的神情,还有他突兀的问话,黑明白了过来。
是啊,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白夜是时候通知她被辞退赶走的事了。
想到这里,黑苦涩一笑,对白夜道:“到这个,我正有事想同白大哥呢。”
白夜:“何事?”
黑请他进屋坐下,又给他倒好茶,才郑重道:“白大哥也知道,我有旧疾在身,不宜再做马奴,而其他的细活我也做不来,所以我想了想,打算回去做点轻松的本生意,不再当马奴了。所以今日特意同白大哥一声,等回到京城,王府的差事我就不做了,还请白大哥另寻得力之人为王爷当差。”
罢,黑起身对白夜抱拳郑重了行了一礼,真挚道:“感谢白大哥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黑没齿难忘。”
也感谢他冒死劝服魏千珩,让他不再陷入痛苦之汁
白夜怔住:“你”
他万万没想到,黑竟是在自己开口前,自己主动提出离开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