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君默还是有几分自责。明明知道她偷偷跑来,全是为了能够见到他,她才会安心。而他竟然把话说在了前头,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换做是他,恐怕也是这样子做的吧。
所以,君默愣愣的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发呆,手里还握着一支玉色、一边悬挂着穗子的短笛。
笛身散发着通体幽光,淡淡的光晕围绕着笛身,就像紧紧保护着心爱之人。
看着手中的短笛,思绪繁杂不断。
犹记得她羞涩的跑来找他,额角的汗珠静悄悄的滑过白嫩的脸颊,几根调皮的发丝贴着汗迹,蜿蜒的贴在脸上。头顶凌乱的发丝随风飞扬。那一下又一下喘息声,说明当时是怎么跑出来的,是如何躲过看护她的丫鬟以及阿姆,又是如何从那座布满危险的山上将玉笛带回来。
府邸离她神殿的距离不算近,况且还是在寒冷的冬季,如此跑出来,定是费了许多功夫才找到这里。
他的府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更地方,主要是为了躲开不必要的纷争,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虽然,从这一刻起,清净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他遇上了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扬起手中紧握的玉色短笛,上面还挂着一条穗子,摇头晃脑的左右摆动。君默先是一惊,看到轻烟突然出现在眼前,尔后看着她手中的短笛时,更是无法相信。
那支笛,不是一般的笛子。
不仅是因为笛子本身的材质,而是笛身散发的气息,纯净的,一尘不染的,就连人的气味,也不曾沾染。惊讶于她能做到,那日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觊觎这支笛子好久了,只是自发现它以来,以他的身份就不能进入到那样纯净的地方。
沧澜国背靠的沧泠山,不是谁都可以上去,必须能够与它有缘才能不耗费任何灵力,到达山顶。而那个有缘之人,却不知在何方?
君默几次想试着屏息身上缭绕的气息,但终是不得。白雪皑皑的山顶,就像遥不可及的神圣地方,看得到却不能触碰。
她就那么轻而易举上到山顶,得到玉笛,继而又转赠于他。
这让他做什么才能与之平衡,才不会感到没有负罪感呢。
确实是让人头大的事情。
但想到她是偷溜出来的,内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抗拒着,“她身上背负的不仅是整个雪族,很可能是整个苍生大地。她才十六岁,清纯不谙世事,甚至在她眼中,连杀戮都不曾见过,何必与她太过于往来亲密呢。”心底的那道声音非常不合时宜的在耳畔响起,什么该做的,什么不该做的全部抖擞出来,不听也难。
想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玉笛,却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毕竟,他与她之间本来不可能,那时侥幸入她的梦里,不过是为了寻一时的快活,练练手而已,虽然这样做有点过分,但是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便了了作罢。
不曾想事情还是顺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对于他们确实是一件不好且有些严重的事情。
她是半人半仙,他是鬼界之王。他们的交集,只有毁灭,没有安稳。而且,她的宿命,就是整个雪族的安危。
她的世界,至少不会有他存在,才是最好的。
看着她眼里刚刚萌生的情意,怎么能让之越演越真呢?
转身负手而立,“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被有心的人看到,你回去该怎么解释?还是实话实说,你去的地方乃是鬼界之王的府邸。然后告诉你的族人,你不愿做他们的守护者,你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明明不想这样子对她说的,可那些讨好的话一到嘴边就像变了味的饭菜,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见轻烟干瘪着嘴巴不动声色,只是拿着笛子的右手一直没有放下,像是赌气,也像是不甘。似不甘命运的安排吗?还是不甘于现状的发生?谁也猜不透,也不敢过多于猜想。
“可是,你说过,只要我想见你,就可以找你的,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骗我呢。别人可以拿谎言骗我,但你不可以,就你不可以......”最后那句话带着哽咽的嘶哑声,像是含着一口温水,想要吞下去却卡在喉咙,难受不已;像是强忍着上涌的悲恸,以及快要爆发的哭泣,不停的在胸腔里翻腾。
是有多没安全感,才会在有人给予一点安慰一点关心后,像是抓住一撮救命草,紧抓着对方不放手。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却一下子明白,她的害怕是什么?
君默转身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轻烟,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卸掉,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那支玉笛,细细端详。
抽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一下一下,顺着发丝来来回回。
眼前的人那么乖巧,怎么会忍心欺骗她呢,他又不是只有凶残的一面,还有温柔和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