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也是农场主，自然知道大名顶顶的‘盐酸克伦特罗’。

它的世俗名字叫瘦肉精，被米国政府允许按剂量合法使用。

实际情况是，这条规则是在猪农、和农场主们的强烈要求下保存的。

世界大多数国家，禁止使用瘦肉精、禁止进口含瘦肉精的猪肉、牛肉。

瘦肉精进入牲畜体内后能够改变养分的代谢途径，促进动物肌肉生长，尤其是促进骨骼肌蛋白质的合成，加速脂肪的转化和分解，提高牲畜的瘦肉率。

在北美米农牧场被广泛使用。

随后，三人来到最后一间猪舍，来之前刚好有大半被送去屠宰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拥挤。

对于这些猪的一生而言，屠宰场是它们的猪生终点，也是第一次解脱，这个结束来得太早，也来得太晚。

猪会在黎明时分被送走，走上一辆三层货柜车，一辆货柜车塞满可载270~280头猪，这个上路时间点也就意味着，在它们短暂的一生里从未见过阳光。

太阳——这个生命万物的起源，滋养大地的母亲，与这些猪无缘。

最后一个房间大部分猪在午夜刚被运走，造就意想不到受益者，现在房里剩下的猪，一个围栏里不超过十只。

它们的行动空间大增，可以畅块地奔跑与冲撞。

看着这些猪，查理心生感慨，“猪很聪明，”他的语气变的轻柔，充满敬畏之意，“它们也充满好奇，它们喜欢闻新的东西、触碰新的事物，它们会学习和同伴分享，会把不懂的东西搞清楚。”

“猪也很爱干净，如果你看四周，就会发现这个房间所有的猪都在围栏后面大小便，如果其它房间的猪有足够空间的话也会这么做。”

看的出来查理本心向善，奈何社会太残忍，和瑞克的蛋鸡厂一样，身为一个农场主只能不停地用最低的成本，产生更多的经纪效益。

如果你心慈向善，那么就会被其它猪场、鸡场淘汰。

克洛斯农场三四个月前也有养殖肉猪，张一知道它们比小猫摩西的智力要高，和狗的智力相差无几。

每次去畜棚张一都会避免和它们接触，包括母猪伯莎也从不理会，原因大家都懂，弄出感情不好吃。

在一份动物杂志上，张一记得这样评价猪，它们具有社交性、记忆力好，能够回忆过往的经验，并且可以分辨不同的猪和人，还会彼此相互学习。

猪是数一数二聪明的动物，但几乎也是所有动物中待遇最差的，比如查理猪场里的猪，一生不见阳光。

返程途中，查理的货车中，酒精、大麻和氨气混合成一团看不见、却感受得到的气息，让张一差点窒息，只好把窗户开到最大，把头伸到窗外，这才好一点。

查理哈哈大笑道：“氨气的味道并不容易消失，即使猪农洗过澡，但是当你靠近的时候也还是可以闻到氨气的味道，而且当他们流汗时，味道会更明显，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可靠近他们。”

张一点点头，想到自己以后要养牛，销路是个问题，请教道：“查理先生，你的那些猪卖给谁了？”

查理把手伸出窗外弹弹烟灰，道：“‘康尼斯勒农场鲜美猪肉’，这是一家垂直整合的加工业者，包括我的猪厂，有超过300家猪厂都供货给康尼斯勒，猪在那里被屠宰之后就会被制成火腿、培根和香肠，这些产品会销往全球三十多个国家，包括米国沃尔玛、英国、德国、日本、韩国、天朝...”

张一点点头，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超市里买的火腿、培根和香肠了，想想过往吃的，差点没忍住吐！

消费者在吃猪肉时，并不会知道这些猪生活在充腐败臭味的环境里，也不会知道这些速成猪身上到底含有多少抗生素。

也不会知道这些猪经历了什么，抗生素、催产素、阉割、人工授精、一生不见阳光...

又因为它们在充满氨气与臭味的环境里长大，同理醉鸡、醉蟹，这些猪肉从内到外都是臭的。

可是从加工厂出来的时候，它变成了‘农场鲜美猪肉’，肉上面即没有肉的生鲜味，也没有任何臭味，它变成了无色无味。

我们永远不知道它们在屠宰场里经历了什么。

回想一下，在国内超市里买的猪肉，冻肉最便宜18元左右、本地生鲜肉28元左右、农户散养的猪肉最贵35~40元左右。

价格反应猪肉来源，但进口肉可以拉低猪肉价格，又不能一棍打死。

很快，查理把小货车停在办公室门口，瑞克与他拥抱告别。

虽然心里不想，张一也像征地和他抱抱了，近距离接触，查理身上除了氨臭味，还有西方人特有的体臭味，简直够够的！

离开查理养猪农场的路上，太阳已经西斜，经过一处陌生农场时，张一看到有一些动物的轮廓。

这些功物太高，所以不会是猪。

太瘦了，所以不会是牛。

而它们站在铁丝网围栏后面，所以也不可能是野狼、狐狼之类的东西。

夜色昏暗，也没有路灯，‘停一下！’张一叫停瑞克。

皮卡紧急刹车，瑞克转过头来看着张一，仿佛他头上生了鹿角。

是鹿，大约七八十只，站在铁丝网围栏后方，这是一座养鹿场。

后来张一才知道，整个北美洲，有千座养鹿场，得益于人们渐渐接受鹿肉，也得益于东方对于鹿茸的需求，养鹿场的数量每年还在增加。

当张一看到这些优雅又机警的鹿时，脑海里同时闪过蓄牧业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不到半个世纪之前，猪也像这些鹿一样生活着，生活在户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得见日月得辰。

而今天，猪从出生到死亡，都被关在封闭的养猪场里，不被人们看见，也不被人们想起。

如果有一天，人类对鹿肉也发展出像对猪肉同样的欲望，养鹿是否也会呈现爆炸性增长，从实验性养殖变成商业性养殖？

未来鹿会不会变得猪一样，被养的又大又肥，而且讲求效率？

鹿会不会被关在像军营一样的建筑物里，和上千只同伴挤住在一起？

负责生产的雌鹿会不会也被关在金属狭栏里动弹不得？

它们会不会也要进行人工授精，且被迫和它们生下的小鹿骨肉分离？

鹿的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发生？在而猪的这一切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所有这些问题张一都不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只能保证在自己的农场里，类似骨肉分离的事情不会发生。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