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昭喝醉了,他极爱喝酒,可平生真没有醉过几次。
醉就醉了吧,人能能有几回醉?
度昭跌跌撞撞,晃晃悠悠,边喝边走。
太阳落山了,明月升天了。度昭最后栽进一条小河,玄武息自发护身。度昭随着河水漂流不知去向哪里。
度昭似乎看见了花千雪,在三大肚山,他琢磨着荼蘼盛宴,她安静地看着她。他从未和她比过武。孩子们不懂事,喜欢度昭,族人们本来以为能过上平和日子了,便不再追究原族长的死亡。
彼时姑娘好,时光好,景也好。度昭感恩,四年迁移路,他没有被抛弃。
直到遇见了郝菲菲,那个热烈的姑娘,扬言非他不嫁的姑娘,度昭本以为郝菲菲是说笑,没想到她真的会随他住在极夜地下,会为他学会做饭缝衣。
度昭在河底笑了起来,笑得幸福。
如果彩看到了,也会笑吧?
度昭看到了很多人,他意识到这是个梦境。
最后度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影子的手里拿着把短刀,二话不说,劈刀就打。
度昭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一招一式全都一模一样。久战无功,度昭愤怒不已,然而依旧是同招相抵,双方平分秋色。
度昭渐渐疲惫,影子的力道速度也变得虚弱了些。
刻名石球变得滚烫起来,为影子补充了不少功力血能,影子开始压着度昭本体打。
刀锋划过度昭肩头,明明不是真实的,可度昭依旧感到自己的肩膀开始出血。金血入河,冰凉河水似乎也被血温暖热。
度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逐渐没了人样。
从一开始的长口深痕到细切详磨,度昭感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开,锤磨。
不甘、愤怒、悲伤。度昭眉心火团如同被浇了油,火势瞬间大旺,烧向全身。
真金也怕火炼,度昭的金血变成了红色。
度昭能看到自己的心脏、肺叶、血管、筋膜、骨髓……统统都在燃烧。
度昭没有看到流淌千年的小河如同被煮沸了一般,咕咕冒泡,水雾蒸腾,远看如同一条云龙奔游在无边旷野中。
度昭的血液变成常人红色后,体内火势逐渐熄灭。
然而石球内的小血人突然仰天怒吼,无数石粒如同流星,划空擦火,砸进小血人体内。
度昭体内的生成镜像反应,无数小火星散落在身体各部,虽然微不可察,可也不熄不灭,让人费解。
度昭醒来后,发现水势湍急,冰凉沁肤,一步登山,度昭上了岸,看见一座小村庄,灯火点点,偶有炊烟。
询了村民,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九月的最后一个清晨,这里是漂流江的下游,漂流江的对岸就是漂流雪原,无人生存。
度昭感到血能亏空,不能再战,只好修养几日。好消息是他确定自己是半个龙门第六境的“次等高手”了。
当初老橡树告诉他红火炼体便是标志,可他体内万火不灭,所以只能暂且算半个。
度昭回到江边,想生火烤干衣物,刚点燃木柴,柴火便嗖地一声进了度昭体内,成为一颗新的小火星。
度昭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再次生火,没有再发生意外。
天大亮时,三个村民拖舟下江,要去漂流雪原寻找冰晶雪莲。度昭自告奋勇,要去帮忙,顺便见识一下漂流雪原的真容。
村民朴实良善,又知度昭是武修,无奈同意了。只是不厌其烦地叮嘱度昭不可独自脱离队伍,度昭再三保证听话,村民极少见如此礼貌的武修,卸下防备。
漂流江地处极北,江面上冰层长年难化。
这江面如此多的冰,划舟艰难。度昭爱学多问,村民们连说带比划,度昭才明白原委。
原来这段江面经常浮出大量鱼虾死尸,鲜血融冰,没有小舟,便过不了江。
“为什么会有鱼虾死尸?”度昭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们也不知道,听祖上的人说,紫薇阁的那些武修也曾查探过,但一无所得,这是咱们江村最大的传奇故事了。”江海话音憨厚,是江村第一大力士。
见水划舟,见冰拖舟。五十多里外便是冰海,此段江面极宽,众人花了四个多小时才登陆漂流雪原。
雪原银装素裹,白色迷目,待久了容易迷失方向。
“冰晶雪莲非常珍贵,是上好的药材。听紫薇阁的武修们说它还有增功奇效,只是很难寻到。所以我们偶尔也会来这碰碰运气,能换些银两,补贴家用。”江海笑道,他对度昭很有好感,第一次见武修跟他们一起乘舟、拖舟,毫无架子的武修。
村民们把度昭排在第三位,用一根粗绳子圈住腰身。江海解释道:“你别看这会儿风平浪静的,或许下一刻就是飞雪狂风了。”
雪原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只有小心再小心。
“你有兵器吗?”江海手中握着长匕道,“这里风力很大,能把熊都刮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