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连忙阻止道:“不可!如果阿托雷大人真的被激怒了,那就会中了敌人的奸计,你想想,你们现在身在大秦,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若是你大张旗鼓地去找坏人,那你与盟友的关系势必会暴露,到时候我们陛下能饶恕你么?”
见阿托雷面露迟疑之色,卿如晤再接再厉道:“我认为现今之计就是按兵不动,一旦陛下找你,你要死死瞒住结盟的事情,只说贪恋四妹的美貌即可。”
“西戎民风那般开放,掳个女人很正常,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桩美谈,但若是使节大人与人勾结掳走相府千金的事情传出去,这其中的利害不用我说大人都清楚。”
卿如晤说完,垂下眼睑敛住眼底闪过的冷意。
一旦这阿托雷主动将与人勾结计划掳走荷风事情捅出来,成祖必定会猜到卿如钰被错掳一事是她故意为之,说不定还会怀疑到长孙曌的头上去。
但如果阿托雷死捂着不说,成祖就会觉得好奇,然后找人去查,只要查出点与皇后有关的蛛丝马迹,成祖就会自发地怀疑到皇后头上去。
如此,她和长孙曌便能撇干净。
阿托雷听了她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但为官多年让他本能地对卿如晤警觉起来:“长安郡主,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又要骗我……”
卿如晤长睫颤了颤,仿佛十分伤心失落:“我只是敬仰阿托雷大人的忠勇果毅,不想大人因此而丢了性命,所以才多嘴一说,若是大人不喜欢听,那就当我没说过,还请大人归还我的四妹,否则外面等着的公子小姐们,就要闯进来踏平你的驿馆了!”
阿托雷神色似有动摇:“但是我听闻你和姐妹们并不和睦,尤其是这个四小姐,你让我谎称看中了四小姐,是想借我这把刀去害你四妹吧?”
还不算蠢,有点小聪明,但也只是自作聪明,谈了这许久的话,卿如晤已经摸清了阿托雷的性子。
卿如晤缓缓站了起来,拉下脸道:“大秦有句老话叫做好心当成驴肝肺,阿托雷大人,我身为郡主,支持大秦和西戎谈和责无旁贷,为了两国能长久地和平下去,不再兵戎相见,不再让两国百姓饱受战争的摧残,这才好心向大人提一些建议,可是大人却怀疑我害你,真是让人寒心……”
卿如晤脸上说不出的失望:“在大秦,女子是最最注重规矩体统和名声清白的,四妹被你掳过来,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名声清白早已不在,她要是心里承受能力弱一点,只怕要抹脖子,她都已经这般惨了,我何必多此一举去害她。”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我和阿托雷大人谈不来,那便不谈了,请你快放了我四妹!”
卿如晤的生气、失望和不被理解的难过,完全不似装出来的,阿托雷看了,便对卿如晤的话信了几分。
阿托雷沉沉地看了卿如晤一眼,然后道:“开门。”
那道通往隔壁房间的门被轻轻拉开,只见卿如钰躺在床上,面色灰白如死,黯然得不像样子。
这下卿如晤犯难了,怎么将她带回去?
长孙楚淮站在卿如晤的身后,并没有要动的意思,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卿如晤,目中震惊的余波还未散去。
而从头到尾都听不懂卿如晤和阿托雷对话的长孙鈞,在亲眼看到阿托雷大发雷霆后,整个人有点恍惚,此时还未回过神来。
“四皇子,烦请您将我四妹抱出去。”卿如晤走到他面前,声音低低地道。
“啊?”长孙鈞一怔,然后道,“好,好。”
说着,步履虚浮地走进里屋。
正此时,楼下响起一阵兵器坠地的声音,再接着便传来踩着楼梯上楼的脚步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长孙曌缓缓爬上楼梯,一袭玄衣勾勒出他傲岸健硕的身材,头发半披半散,微微卷曲的黑发水藻一般浮在后背。
他眼里的急切与担忧在看到卿如晤那一刹那烟消云散,然而瞬间却又聚起冰冷的寒意,带着无可抑制的愤怒。
“阿托雷,是你伤了她?”
长孙曌低沉的声线响起同时,周身骤起寒意,他整个人就像岿然的雪山一般傲然挺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卿如晤,也禁不住一颤。
方才气焰嚣张的阿托雷,就像猛虎面前的一匹瘦弱的狼,在老虎亮出獠牙时夹着尾巴轻轻呜咽。
“啊!”的一声,他的右手已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