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宴家。
占地广袤的府邸,张灯结彩,目之所及,皆是热闹与喜庆。
这是宴家近二十五年不曾有过的欢乐。
宴恩赐虽为女子,却是宴家唯一的继承者。
自打出世,便备受整个家族的瞩目。
因为她的存在,家族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生机。
不过,在她确诊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那一刻,家族仿若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
沉沉的压抑,让人无法喘息。
宴父宴母,更是每日焦头烂额,时时刻刻都沉陷在巨大的恐慌之中,他们害怕自己的女儿随时随地会离他们而去。
好在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他们终于挺过去了。
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害怕分离,以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宴家老爷子也是身心舒畅,每天都和颜悦色,眉开眼笑的。
今天的除夕节,宴家的府邸,格外热闹。
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
吃晚饭的时候,宴夫人瞄了眼之前规规矩矩坐在客厅,与长辈聊天的宴恩赐,忽然不见了踪影,她当即询问管家。
德叔先是跟着扫了眼客厅,转而回复道:“小姐刚刚还坐在那里陪老爷子看电视呢,这会儿我也不清楚去哪儿了,应该在楼上的房间吧。”
宴夫人上楼寻人之时,她正拿着手机,站在房间的阳台上,表情有点焦急,也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宴夫人原本想敲门的。
但是,宴恩赐的那句:“我很确定发给你的那段视频,那个雕刻凤凰的女人,就是时念卿。你帮我查查,她的具体住址,我要尽快知道。”
“单凭一段厨房的视频,不容易锁定她的具体住址?!那你可以根据那名偷拍她的主播寻找线索。”
宴恩赐在阳台上,打了许久的电话。
挂断之后,她匆匆理了下头发,转而就疾步奔向衣帽间。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手臂的臂弯里,已经揽着一件厚厚的大衣。
很显然是要出门。
宴恩赐发现自己的母亲,居然站在了房间门口,那一刻,她好看的眉头都情不自禁地拧了拧。
也不知道母亲在那里站了多久。
又听见了什么。
“母亲。”宴恩赐低声喊道。
宴夫人瞄了眼她揽着的衣服,转而淡声询问道:“要出门?!”
这会儿的宴夫人,眉眼间再也没有之前在楼下得笑意与喜悦。
有的,只是冷意。
宴恩赐观察着自己母亲的表情,暗暗揣测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我有点急事,要出门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宴恩赐顺手拿起放置在房间门口处玄关柜上的包包。
宴夫人却说:“今年大年三十,还有什么急事,比留在家里陪我们吃团年饭更重要的?!”
宴恩赐听明白宴夫人的潜台词,心里清楚,刚刚她与自己闺蜜打的电话,她听见了。
于是宴恩赐说:“母亲,我真的有事,我保证尽快回来。”
说着,宴恩赐绕过自家母亲,就要往外走。
然而,宴夫人却一把拽住她,不仅语气变得有点恶劣,双眸更是忽然一片猩红:“宴恩赐,你怎么还不死心?!难道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还要去找霍寒景!!!!!”
楼下听到母女两人争吵的动静时,宴家老爷子和宴父,用最快的速度赶了上去。
宴家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太好。
走得太急之时,步伐不太稳。
所以,是有宴父搀扶上去的。
宴父提醒道:“父亲,你不要着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宴家老爷子上楼后,刚刚从楼梯口转过去,便瞧见站在走廊里,脸红脖子粗,怒目而对的母女两人,“好端端的,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在宴家老爷子的心里,自从宴恩赐查出心脏不好,自己的儿子与儿媳,便对宴恩赐疼爱到极点。或许是害怕刺激宴恩赐,或是害怕这辈子无法长长久久与宴恩赐在一起,他俩对宴恩赐是非常迁就的。
而,宴恩赐从小也懂事乖巧。
可以这么说,在整个豪门贵族圈,宴家的和睦,是任何家族都羡慕不来的。
然今日,怎么两人吵成这样。
还在是这样的节日。
太不吉利了。
宴恩赐的眼底,噙着委屈又倔强的泪水,强忍着不肯落下,她嘴唇颤抖得厉害,似乎被气得不轻。
她瞪着自己的母亲,好半晌才说:“妈,现在的霍家,的确没了往日的风光与荣耀,十二帝国的皇室贵族,能与之保持距离,便保持距离,从来不敢有刻意地接近,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们宴家之所以能拥有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到底是谁帮衬的?!单凭我们目前所处的这座房子,不是霍寒景让人疏通关系,你以为我们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盖这么豪华的房子吗?!你能不能不要在霍家出事的时候,还落井下石,你太自私了!!!!!”
“我落井下石,我自私?!”宴夫人也被自己的女儿气得全身发抖,“我落井下石,我自私,到底是因为谁?!”
“你不要拿我做挡箭牌,更不要道德绑架。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再也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有自己的决策力,我希望你不要过多的干预我。”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找到霍寒景之后,你能做什么?!”宴夫人眉眼间,满是犀利与冷意,“是能帮他复位,还是能帮他得罪宫家?!宴恩赐,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们宴家,只是普普通通的民,除了有点钱,没有半点的权。霍寒景倒了,我们宴家什么都不是。你到底拿什么去接近他。”
“……”宴恩赐哭得泣不成声。
宴夫人似乎还不满意,她说:“就算霍寒景曾经对你动过半点的心思,那也仅仅是曾经,他最终还是娶了别人,喜欢上了别人。你以为你现在手术之后,就能让他回心转意?!霍家需要子嗣,你能给他生孩子吗?!能吗?!”
宴夫人忽然上前一步,擒住宴恩赐的双肩,用力地晃了晃:“你是知道的,你现在康复得不错,但是,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你的那颗心脏,根本承受不起孕期所带来的高负荷。霍家,有了继承者,但是,再恩爱的夫妻,倘若两人之间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那种关系都是会绷的。再美好再刻骨的爱情,都会变质与冲淡。宴恩赐,你还天真的幻想霍寒景回头爱你,你凭什么让他回头爱你。”
宴恩赐头晕目眩的。
她说:“我只是想找到他,只是想要找到他。”
“然后呢?!”宴夫人问,“曾经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总统阁下,希望你见到他如今不堪一击的模样么?!”
宴恩赐不再吱声。
宴父见两人争吵得不可开交,上前劝导:“你们不要再吵了,今天是团年日,吵架不吉利。”
宴夫人却说:“恩赐,你是父亲与母亲这辈子花尽了心血才强留下的宝贝,你就是上帝给我们的恩赐,我们宴家,好不容易可以团团圆圆的,你不要让家族卷入皇室之间的争斗,再让它破碎,好吗?!母亲真的不敢想象,家里的人再出事,我会怎样。”
宴恩赐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说:“可是……霍寒景是我害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当初心里生了邪念,霍家现在还好好的,霍寒景也不会弃了总统之位,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着,宴恩赐从包包里,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然后哭着对自己的母亲说:“我以前给他发消息,他都会回我,可是如今,我整整发了两年,他都不理我。母亲,我心里好难受,好痛……”
宴夫人却抱住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努力的,拼了命的,从最黑暗的地狱往上爬,追着太阳与光明,就想着健健康康,可是……我现在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着……”宴恩赐双目一片通红。
餐桌上。
苏媚与云敏面对面坐着。
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食物。
云敏都不知道偷偷咽了几次口水了。
实在馋到不行,她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瞥了瞥:“小卿到底去哪里了?!她说她马上就回来,这都快两小时了。饭菜都凉了。”
苏媚也扫了眼门口,转而低声说道:“算了,我们不等她了,先吃吧。”
说着,苏媚率先拿了筷子,夹了块自己偷偷瞄了好多次的红烧肉,就往嘴里塞。
“小卿没回来,我们就吃饭,不太好吧。”云敏吞了吞口水。
苏媚却说:“估计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云敏问。
苏媚伸出筷子去夹第二块红烧肉:“她拎着那么大的食盒出门,你说能拎去哪儿?!那一份盒子,她恨不得塞两份肉进去,呵呵!!”
云敏瞬间了然了。
她也拿了筷子,夹自己早早就瞄好的肉,往自己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嘴里发出满足的赞叹声:“小卿的厨艺,是真的太好了,做的饭菜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们争取两人把这桌子给消灭了吧。”
云敏问:“真不用给她留一点吗?!”
苏媚口齿不清地说:“留什么留,她餐盒装的饭菜,比给我们留的多了去了。够她与霍寒景两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