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监带着几人,不多时便走到一间阔门大院前,门上悬着‘监院’的匾额,黑底黄字笔画庄重,虽然门口没有石狮子镇风,但只这两字,也能镇住不少人。
姜黄打量了一番,跟着场监走了进去。对于这个时代的‘市场管理处’,他还是感觉很新鲜。
进了院子,一间正房,场监坐定后取了纸笔,这倒是让姜黄很意外,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办案流程如此现代化,居然还有笔录一说。
正看着,身后看热闹的人群涌进院子,站在外面观望。
“你先说罢,怎么回事。”
向两方看了看,场监指向姜黄,毕竟在场的三个人,孩子的话可信度更强些。
听他问话,姜黄一五一十讲出来龙去脉,那罐被童老板暗指以次充好的糖霜,此刻就摆在桌前,罐体外的蜡封很是惹眼。
“嗯,童老板,他说的可属实?”
“场监大人,我就是看他罐子外面有层蜡封,只是猜测啊,新糖经年不坏,谁家当年的糖还用蜡封罐?那不明摆着是陈糖吗?我就是那么一提,不想让前来买糖的客人受骗,我可是好心啊。。。。”
刚才还言之凿凿的童掌柜,此刻到了监院中,却不敢胡乱说话,语气不负之前的笃定。
“行了,你莫要再说,是不是陈糖,即刻便知。
我大顺律法明言:发卖猪羊肉灌水,及米麦糖盐等插(掺)和沙土货卖者,比依客商将官盐插和沙土货卖者,杖八十。
若是如你所说,我定轻饶不了他们。且会记你一功。”
“是是是,大人明断。”童老板连忙点头。接着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姜黄与何川,脸上的得意不言而喻。
“既然这样,那我们便查验一番,这糖究竟是新是陈。”
场监对着何川与姜黄说到。然而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呼喊声。
“别在里屋验啊,要验拿到外面来啊!”
“是啊,让大伙都看看啊!”
听到这里,场监略做思考,又说。
“如此也好,二位,为防本官徇私舞弊,我们移步前院,公之于众可好?”
何川听到此处,眉头不经意间皱起。若是这糖真的出现问题,大家一致认为是假糖,那该如何?
他皱眉的一瞬,刚巧被姓童之人看到,顿时讪笑。心中更是认定,这两人所卖,必是陈糖无疑。
常年与糖接触,他怎会不知道糖的特性?
若以瓦罐盛放,本就极易受潮,凝结成块乃是常态。一旦倒出来,众人哪能分得清是新糖陈糖,何况今年新糖还未上市,他们的糖怎么也是产于一年之前的。
到时一旦公之于众,哼哼。
他们肯定会坐实贩卖陈糖的罪名!顺带着自己还能记上一功,到了次年,摊费少不得要降一降的。
想到这里,连忙起身让道,做出一副顺民的姿态,却见那孩子一副思量的神色,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怎么?不敢吗?
既然来糖市蹚浑水,就得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今天我童某人就让你们这群刁民知道,糖市的门,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两位,别磨蹭了,请吧。”童老板提高嗓门提醒到。
“是啊,还等什么,怕是让人说中了,不敢了吧!”
“就是,这种以次充好的假货,还好意思拿到青山集上来卖,丧良心啊!”
围在院子中的人们群情激奋,来之前就听说是糖市抓到了鱼目混珠的黑心糖贩,此时能够有幸目睹现场抓脏,怎能不兴奋。
而夹在众人之中的吉香糕铺的李掌柜,却眉头紧皱。
他用的糖,就是从这童老板家购的,价高不说,且结块严重。若说陈糖,他家的也好不到哪去啊。
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此时听着屋外的喊声,姜黄倒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罢了。
自己罐子里装的是什么货色,自己有数,大不了拿出来一看,最多就是瞎一罐糖而已,倒也无伤大雅,只不过这之后该如何?难不成就让这姓童的白白污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