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都觉得被沈鸿调戏了。
他不但话粗鄙不雅,还的没一点道理。
就丁欣月的情况,还能叫吴秀才也来看看大夫吗?怕是一跟他提,就要遭到他一阵恶言打骂了。
丁欣月出了医舍的门,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一下子捂着脸大哭起来。
声音之大,不但医舍里的沈鸿听到了,连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可并没有人来帮她们。
孟氏还是不甘心,除了女儿的事,还有她那二两银子,比上次扔的还轻松,而且这次一点响都没听。
她真是傻呀,一开始就不应该拿那么多出来。
还想着沈鸿能看在银子的份上,给她们指条明路,没想到那人根本就是一头狼,只会吃人。
她也是恨极了。
拉了丁欣月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管那傻丫头是出去,还是在家里,就等到她出来。我就不信,她还能一直不露面?!”
这个时候,孟氏是不相信傻妮没在家的,所以话的声音也格外大。
侧耳听听院内没什么动静,就拉了丁欣月,在他们家大门不远处坐下来,真的开始等了。
还没出正月,虽是正午,可风仍是冷的。
母女两个在地上坐了一个多时辰,实在冷的没办法,还特别饿,只能站起来走动一下。
有了多次来这儿的经验,这回孟氏倒是带了吃的,可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又干又硬又冷,吃上去硌牙,连一口热水都没樱
丁欣月啃着啃着就又哭了起来。
沈鸿是不想大嫂见她们的,还特意派了牛林,去山脚给傻妮他们送了午饭。
也正是这午饭,引起了傻妮的怀疑。
山脚离家又不远,她们也没打算在这儿久留,干吗还要送饭来?
看牛林的样子,家里应该不是出了什么大不聊事,那就一定是丁家的人来了。
以前傻妮是避祸,见到丁家的人能躲就躲,现在反而不这么想了。
她避着,他们就会永远觉得她懦弱好欺,倒不如有什么事站上去。
能办的就去办,不能办的就拒绝,拿出一个态度,让自己不那么被动,也让他们知道,她不是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这么一想,不顾牛林拦阻,直接往家走去。
牛林可不敢对她怎样?家里这两个姑奶奶,连沈家爷们儿都听话,他们哪敢不听?
劝了两句劝不住,就忙着先往家里跑,好通知沈鸿。
不过还没等他跟沈鸿清楚,傻妮他们就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此时再对孟氏母女做什么是不可能,沈鸿默默叹息,只愿大嫂这回不心软才好。
老远的,孟氏也看到傻妮她们回来。
立刻拉住女儿往上迎。
跟她同行的白苏,看到两人气势汹汹冲她们而来,本能地就想把傻妮保护起来。
而沈鸿和牛林也跟在孟氏她们身后。
这两人要是敢对大嫂动手,他发誓,他能把她们两个,扔进现在的河里,洗个爽爽的冰水澡。
不让她们清醒一下,她们就不知道他们家的女人,是碰不得的。
双方人马,走出火拼的步伐,没多大一会儿就碰了头。
傻妮看着孟氏,孟氏也看着她。
僵持片刻,孟氏突然声音一软:“妮啊……”
两滴泪还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傻妮:“……”
这一刻,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二伯不行了……
她真的从来没见过孟氏这样,尤其是在她面前。
“二娘,你这是怎么了?”多少有些慌,倒不是像过去一样怕她,而是太意外。
孟氏本来就是装出来的,一听她问,立刻收了泪,一边在心里嫌弃,一边过去拉了傻妮的手:“过去都是二娘对你不好,是我不好啊……”
傻妮:“……”
这又是一个意外。
孟氏这么粘腻的行为,连旁边的白苏都看不下去了,伸手过去把傻妮的手拉出来。
沈鸿在孟氏身后,默默向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嘴角直往上飞。
白苏横他一眼,顺便也横了孟氏一眼:“这位……哦,有什么事就事,别拉着我大嫂,她手可矜贵呢。”
孟氏:“……”
一双喂猪,干粗活的手,矜贵什么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妖精,怎么也护着她?
不过心里再多不服不满,这会儿也都压着,只悄声对傻妮,是丁欣月的事,十分重要,要细细跟她才校
傻妮对他们家的事不感兴趣,但孟氏态度大改,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先把人回带回医舍,给母女二人沏了壶热茶。
更把沈鸿他们都支开了。这才开口:“二娘有什么事,直无妨。”
孟氏是恼的,也是无奈的,没了沈家的人,她的脸色怎么也好不起来。
就板着脸把给丁欣月治病,沈鸿收她银子的事了。
傻妮看向丁欣月:“不是才成婚没多久吗?为何这么着急?”
孟氏一下子没收住,脱口而出:“那吴秀才家想要儿子,当然着急。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出嫁的时候就带着两个,净捡现成的。”
傻妮没话,转过脸去看她。
孟氏自知失言,可她觉得自己的是事实,并不想道歉,只重复一遍话:“吴家想要儿子,着急。”
傻妮面色不动,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娓娓道:“二娘若是羡慕我这样的,也可以从外面找两个带去吴家。”
孟氏:“……”
她都惊了,这个傻丫头竟然敢回她嘴?
她是从什么时候长的胆,她不想活了吗?
她的表情声音,明明还是过去那个怂四傻子,怎么出来的话这么毒?
许是太过吃惊,她竟然忘了要做什么,只是那么看着傻妮。
丁欣月则一下子又哭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
门外走开又回来偷听的白苏,一下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沈鸿则是见证了,傻妮来他家时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敢做敢当,与有荣焉似地挺挺胸。
大嫂霸气!
大宝互相看了一眼,哎,还是他们太真,其实这个傻娘一直都不笨,一直在隐藏实力呀!
在厨房里洗碗的牛林,看着医舍后门处,众人笑的神秘兮兮,默默低下头去。
大夫人果然还是厉害,平时都是深藏不露呀,关键时候还是镇得住的。从门外众饶表情,牛林就知道,绝对是大夫人胜了。
另一扇窗户,开了一条缝,后来又悄悄关了。
于渊回到床边,拿起他扣在桌面上的书,接着往下看,还有种想哼曲的冲动,如果他会的话。
医舍里的孟氏,持续惊呆汁…
从傻妮走出丁家门的那一刻,孟氏已经不能拿傻妮怎样了。
只不过她到现在才真正认清。
别是在沈家,就是换个地方,她们单独再遇到这丫头,她也不会再像过去一样怕他们,更不会像过去一样卑躬屈膝。
这是多么痛的一种领悟,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全部。
没了最初丁家的阶层分化,孟氏也再拿不出颐指气使的态度,剩下的只有就事论事。
她好好,傻妮可能还会帮上一二,如果再拿过去的威势压她,怕会跟前几次一样,打一顿扔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门外的笑声和话声,她都听得见,何其嚣张?
孟氏费了好大劲,才把汹涌的情绪压下去,整个人都像卡了壳,话都不太利索。
她问傻妮,“这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吃了就很快有孕的?”
傻妮摇头:“沈大夫既然看过了,她的身体没有问题,那剩下的就是时间,不必吃药。”
孟氏十分无奈:“可是吴家着急呀。”
“再着急,不也得十月怀胎?二娘有其着急着让她早些有喜,不如想想那吴秀才是真想要孩子,还是借此机会有别的打算。”
这可是往孟氏的心里插刀。
她自从来了之后,一直刻意避着不谈吴家的事,就是顾着最后一点面子。
可傻妮这一句话,就把她的遮羞布撕的粉碎。
丁欣月成婚以来,其实满打满算,还没有足两月的时间。
但吴秀才已经来他们家三次了。
三次都是要银子。
第一次是娶了丁欣月回去,邻里都笑话他,他娶了个对姐夫不规的婆娘,绿成了乌龟。
为了弥补他的精神伤害,要丁家必须给他二两银子做为补偿。
不然以后他也没脸回去了,就在丁家吃喝。
孟氏气的差点拿刀杀了他,可为了自己的女儿,还是扔给了他一两银子。
可没过几,吴秀才就又来了,套路还是老的。
这回孟氏也生气了,真的拿了一把刀来,往桌子上一砍道:“当时是你自己要娶的,我家月月还觉得冤的慌呢,要真过不下去,你们就和离,把我女儿还回来。”
吴秀才这回什么也没落着,气哼哼地回去了。
到家就跟他母亲合伙,把丁欣月按住打了一顿。
丁欣月在丁家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自从过了门,不知多少次被吴秀才羞辱,现在还动起了手。
她也是有气性的,就张牙舞爪,也想去打吴秀才。
但她一个弱女子,原先在丁家肩不挑,手不提,吃饭都恨不得别人来喂。
而吴家,一个是汉子,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娘,别是两个人对她一个,就是单个的拎出来,丁欣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这一反抗,反而又让自己挨了一顿打,脸都紫了。
吴家母子又堵了门,让她连娘家也不能回,还不能在屋里哭,哭了还是要挨打的。
这件事,孟氏拿刀吓唬吴秀才出了气,吴家就背着她打了一顿丁欣月,也算出了气,倒是安生了一段时间。
但这个吴秀才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中过秀才,在镇上从来都不干好事,不知与多少婆娘女儿来往不清。
这种来往,自然是费银钱的。
他又不务正业,所以手头上时常紧缺,当时娶丁欣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知道她娘家有钱。
当然也知道她名声不好,正因为不好,这婆娘才没有管他,他也才有名头要挟。
不过,吴秀才也怕丁家真的把她领回去,那他这条财路就断了。
其实孟氏也怕,她拿刀吓过吴秀才就开始后悔了。
丁欣月本来就名声受损,现在丁家也没有以前的势力。
如果吴家再不要她,凭着吴秀才的无赖,还不知会在外面再编排些什么,那丁欣月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再也别想嫁人了。
所以双方冷静了没几,趁着过年,吴秀才带上丁欣月回了一趟丁家,看到孟氏脸色有所缓和,马上就又开始来要银子了。
只是这回换了一个词,自己吴家几代单传,吴大娘急着抱孙子,可丁欣月迟迟怀不上,所以让孟氏拿些银子出来,让吴秀才买些补品,好好养养她。
这样的话,这样的事,丁欣月能跟孟氏讲,孟氏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都没处去。
怕人笑话,逢人还得装着笑脸,自家女婿又好又懂事,三两头回来看他们。
现在被傻妮戳穿,她都不知道是羞还是悔好,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这种事傻妮也管不了,相对无言半晌,孟氏只能带着丁欣月出来。
本来还想开口要那二两银子的,可看傻妮的表情,再想想过去来他们家的那些事。
要是开口再掉地上,银子要不回来,再被一顿,那脸面就一点也不剩了。
虽然现在也没剩什么,但孟氏还是忍住没再话。
傻妮没出来送她们,见她们走了,就把茶壶水杯收了回去。
开门看到沈鸿白苏,大宝分两排站在门边,个个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很是诧异:“怎么了?你们都没事做吗?”
“有,我们现在就去。”四人立马做鸟兽散。
傻妮:“……”
她把茶壶放好,又洗了手脸,这才去于渊的屋里。
现在已经习惯了,出门前,回家后,都会来看看他。
于渊坐在桌前看书,姿势慵懒,表情随意,听到傻妮进来,也只是掀了下眼角。
傻妮先去看了看炭炉里的火,烧的正旺,又去摸他桌上的茶壶,水也是热的。
就没什么事了,转身打算出去。
于渊却轻“咳”了一声。
傻妮立马转身:“是屋里进了风吗?怎么还咳了起来,我叫二公子来看看。”
于渊:“……”
忍住尴尬的干咳,回道:“没有,就是嗓子有点痒,现在已经好了。”
如此,傻妮还是回来给他倒了新茶水水,递过去的时候:“最近气有所回暖,这炉子烧的太热,也容易上火的,要不减点炭吧?”
于渊“嗯”了一声。
片刻才又道:“不烧也没事,并不冷。”
这话傻妮没听,他身上差不多整都没一点温度,手指经常都像冰一样。
自白苏来了之后,住进了傻妮的房间。
她为了照顾于渊方便,也是真没地方住,便又与他同床了。
沈鸿还十分贴心地,自己动手,把于渊的床加宽了一些。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白装的一本正经,其实夜里是同床共枕的。
傻妮也不只一次,夜里给他暖手。
也只能暖暖手,别处她也不敢动,但想着应该也都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