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洇有些痴愣地看着自己手上与衣裳上的鲜血,一大片一大片的殷红,彼岸花开得鬼魅妖冶,慕洇不敢置信地抬头,直直地盯着珠冕之下子氤氲不清的脸。
她明白了……
为什么他要穿珠冕衮服,为什么今日龙袍上的腾龙是如此锋芒毕露,杀气凛冽……
为什么他叫楚怀薇楚氏……
慕洇张了张口,似乎想要什么,但是骤然间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段无昭提步想要上前,最终还是止住了,眼底闪过一道猩红的煞气,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阴沉狠厉:“去请太医!”
慕九抱住慕洇,慌乱不堪地试着慕洇的脉象,几乎要哭出来:是毒。
她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陈易直直跪下,声嘶力竭:“陛下,金玺之事容后再论!阿洇性命堪忧,速诏御医!”
慕丞相磕头叩首,苦苦央求:“陛下!”
满殿臣工女眷,一时之间皆哑然,帝王金玺,慕家窃国,慕洇吐血……一桩桩件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要扳倒丞相府。
陈看了场上众人半晌,一时间觉得寡淡无味:啧,还有人没有出场呢。
“慕府众人下诏狱,把慕姐送去太医院。”
八月十五中秋夜,先帝废妃楚氏状告慕家意窃金玺,其心不臣,慕家独女慕洇宴厅吐血昏迷,至今不省人事,慕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皆下诏狱。
八月十六,京畿府前鸣冤鼓响,一少年自称是慕修远亲子,大义灭亲,揭露慕修远谋逆罪行,锦衣卫发现丞相府私养府兵,城外设有训校场。
“你醒了。”
慕洇刚刚醒转,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黑,她下意识道:“九姐,掌灯。”
身边是一片沉默。
“九姐?”慕洇摸索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身边那人沉默了一会:“……你在太医府。”
……太医府?
慕洇脸上露出一片纯然的疑惑神色,灯火,跪拜,鲜血……一切一切在慕洇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的心脏微微悸痛。
爹爹,阿娘,先生……
慕洇反应过来反而极其极其平静:“我看不见了。”
是十分笃定的语气。不是没有掌灯,是她,瞎了。
慕洇平静得有些让人害怕,她双眸灰暗无光,面色却平静得近乎冷淡:“我瞎了。”
“陈,”慕洇极其平静地叫着帝王的名字,“你给我下毒。”
又是一阵沉默,慕洇才听得那壤:“……不止是我。”
那还是下了。
而且不仅是他下了毒,还有其他人来害她?
慕洇扯了扯嘴角,她可真的是受欢迎啊。
但是慕九精通医理毒理,虽然陈把她扣在宫中半个月,但是饮食方面,陈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机会给她下毒。
而且这应当是一种慢毒,不可能一次都察觉不出来。
慕洇重新躺回床上,看样子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我爹爹呢?”
“慕洇,”她听见那个人冷漠的声音,“朕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陛下,”慕洇同样冷漠地回答,“臣女本就在活路上。”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