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吵吵闹闹的大会开完,齐湛李寒等人无不觉得脑袋都被吵大了。
原来所谓的高层联席会议,就是一群老的和半老的老头子的夺权大会。
大会的议题原本是如何处置人魔及收束怨灵,吵着吵着却变成了“你往术联塞了多少亲信”、“他的小舅子贪赃枉法应该马上撤职”还有老大臣叫嚣着刘长远只是个暂代的副会长,叫骂着要他滚下台的……
整场大会夹枪带棒,砸石头插杠子,一团混乱。
原本仍严重威胁着临海的人魔和怨灵问题,作为这次大会最初的议题,却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被无数张嘴踢飞到一边,散发着凉凉的气息。
好容易会开完,齐湛已经蹩得快要炸了。
“妈的都是一群什么老鹌鹑!作战的时候躲在床底下搂着小妾打哆嗦,现在又特么精神了?!现在会骂人了,老子们差点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躲起来吃屎去了?真特么操蛋!”
刘易之也气得脸发白,可他不擅长骂脏话,这会儿气急,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倒是梁昆,一出门抬脚把一个垃圾筒直接踹飞,垃圾天女散花般恰好在大楼前停着的两辆豪华坐驾上方四散飞出,差点就落了两位正准备登车的“老大人”一身。
闯了祸的梁昆却直接往陈道蕴背后一躲,从他肩头只露出个脸来,拱着小手朝怒目而视就要发作的“老大人”直作揖,一边告饶:“偶不是故意哒……”
虽是少壮派,可梁昆怎么着也是川云梁氏的宗主,又刚刚晋升为制药局的局长,“老大人”其实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把眼刀刷刷甩到陈道蕴身上,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梁昆这个无赖的样子把其它几人都逗笑了,只除了陈道蕴。
“你怎么了道蕴?”刘易之见他一直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不由关切地问。
陈道蕴只是埋头径直往大门外走,匆匆回了一句,“我去医院。墨瞳今天出院。”
齐湛一听讶了:“昨天去看她还昏迷着呢,怎么就出院了?”
可陈道蕴已经召来飞剑,御剑去远了。梁昆拍拍他头说,“用脑子想想啊,现在人魔怨灵满街跑,上面会让她一直躺着吗?”
齐湛想起退敌那天,她明明脱出中阴身以身伺魔眼看已经丢了大半条命了,可是上面硬是派人击她灵台,想要让她醒来。
执行的术师是机要局的人,戴着冷酷的皮面具,使用法器击打着她灵台穴位,她的头一次又一次被击得无力地歪向一边,可齐湛冲上去阻拦的时候,击她的人却冷漠地说,“没有接到命令,不能停下来。”
还好陈道蕴赶回来看见,背了一串什么条例,似乎术联有明文规定,类似的击打灵台的策略只能以九次为限,这才制止了他。
齐湛愤懑地一拳捶在矮墙上,刘易之和梁昆也都沉默下来。
陈道蕴在一巫医的病房楼下收了飞剑,快步走进住院大楼。
那天许墨瞳将一桶射茅根汁倒在自己身上,以秘术将射茅根汁的毒气吸入灵魄,紧接着脱出中阴身,纵身跃入怨力洪流,以身伺魔,以高纯度的射茅根毒杀了眼看就要掀塔而出的魔帝。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醒来过。
当时将她送到医院,情势紧张,因英灵塔无人镇守,刘长远喝呼下令,冲着梁昆喊叫:不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弄醒许墨瞳。
梁昆对刘长远一向尊敬,不敢怠慢,飞快将许墨瞳推进手术室。
尽管梁昆一直是许墨瞳的主治医师,但此刻她的症状连梁昆也拿不准治疗方案,在召集了术联当时最顶级的几位巫医共同诊断了之后,为首的梅院长却挡在手术室外,对刘长远说:过量的怨力造成内脏严重损伤,好在她恢复能力殊为强大,现在昏迷是因为所有内脏器官都在进行自我修复。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她得到充足的休息。甚至不要轻易上药物和治疗手段,以免打断她机体自身的恢复。
刘长远强按着焦虑,问梅院长:“最少需要几天?”
梅院长有些吃惊,“最少?我刚才说过,最好给她充足的休息。”
刘长远却几乎咆哮起来:“你睁大眼睛看看外面!英灵塔现在无人镇守!万一再有大量妖魔来袭,英灵塔必倒!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是医生,但你首先是术师!梅跃先,你首先是个术师!我们所有人,拼尽最后一滴血,为的就是守护英灵塔!万一魔帝出世,死的是几万、几十万人!!我命令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在最快的时间里清醒过来!否则,万一敌袭,你就等着向那数十万百姓谢罪去吧!!”
尽管后来,妖魔似乎退去,可临海现在危机未解,刘长远几乎每天都会来问许墨瞳的状况,昨天梅院长还说,看来最近平静,应该可以让她休息到自己醒来。这样所有内脏器官就都能恢复得比较完善。
可没想到,前天夜里,偏偏又有怨灵去冲击了英灵塔,好在术师严防死守,为保英灵塔,还将那数十怨灵直接诛杀了,但这件事又深深刺激了刘长远的神经,听说他昨天跑到医院,直着嗓子要求梅院长立刻弄醒许墨瞳。
梅院长无奈,只好说,内脏修复以七日为底限,硬是顶着刘长远,将时间延长到七天。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
陈道蕴默默地握紧拳,飞身绕着楼梯一直往上跑。
负重登楼训练是内卫局术师的基本修养,对陈道蕴这种365天一日不辍的训练疯子来说,以冲刺的速度一口气飞奔到40楼,属于平常状态。
何况是,心急火燎的现在。
越往上飞奔越是好像有直觉告诉他,梅院长正在迫于无奈向医生下令:“击她灵台吧。实在不行,就用上法宝诛魄,那是最后的手段了……”
法宝诛魄,是以直接诛杀魂魄的方式夺取性命。形势危急的时候,会用在术师或失魂的人身上,对魂魄实施胁迫,强迫其灵台重启。
13楼——到了!
陈道蕴“砰”地撞开楼道大门,最先撞入眼帘的却是通道尽头,一堆医生护士正推着一个手术床在走廊上飞奔,一边喊“心脏衰竭病人!快让一让!”
梅院长当时阻止刘长远时曾说过,若提前强制唤醒许墨瞳,极有可能造成她自我修复中断,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心脏衰竭,一不小心连命都会保不住的!
“墨瞳……!”陈道蕴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他像崩紧弓弦射出的箭一般冲过去,强硬地扒开护士,一看,却是个老人。
一口气蓦地垮下来,竟几乎要站立不住。
陈道蕴靠着墙,不由自主地喘着气。
护士被莫名推开,正大骂“你神经病啊!没看见——”可扭头一看这么帅,只瞪了他一眼匆忙推上手术床跑了。
陈道蕴也顾不得跟她道歉,倚墙喘口气又快步走到那间近尾端的病房,拍开门大叫“墨瞳!”可是床上没有人!
陈道蕴又是一惊,刚要返身冲出去,却听见卫生间里传出她的声音,“道蕴吗?我在这里!在冲澡,你在外面等一下!”
陈道蕴楞住,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掩了门靠墙站在病房外。
这短暂的时间里,几起几伏,他神经都要崩断了。
以至于只过了几秒,因为没再听到她的声音,他竟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否出现幻觉,事实上她已经——
就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时候,耳边若隐若现地传来冲水声。
他又感安心。暗暗握紧的拳,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点。
卫生间里有人。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正想着,那冲水的声音消失了。他又暗暗握起拳,无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所幸没过一会儿,卫生间的门一响,又听见她在里面软软唤他:“道蕴?”
陈道蕴浑身僵硬,竟答不出话来。
她叫了两声,疑惑地推门出来,“道蕴?”她又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