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了园子里,依着假山曲水,傍着繁花似锦,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随意地坐在一起,并没有严格的界限,青春洋溢的脸庞倒与这生机勃勃的春日宴相得益彰。
虞若进来时,众人齐齐向她行礼,她摆摆手,道:“今儿是公主府第一次设宴,若儿年幼不懂事,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她生得稚嫩,娇憨明艳的神态天生让人有亲近之感,在座的也都是年轻人,正值青春肆意的年纪,平日里被繁文缛节拘着,如今到了这么个依花傍柳的春日之下,也不由得放开了些,谈天说地,怡然自得,偶尔有几位公子小姐主动献艺,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虞若借着敬酒的机会望遍全场,却没看见秋云谒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低声问身边的丫鬟安心道:“秋世子怎么没来?”
安心依着她的嘱托,早早就在门口候着,只等着秋世子一到便通知公主,可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镇国公府的马车,下来的却只有二公子一人。她只能措辞道:“秋世子许是今儿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这才派二公子过来的。”
虞若低下脑袋,却也知此时她面色不能露出一丝不虞,勉强笑着抬袖饮下了一杯酒。她饮酒向来只爱风月冷,只可惜从月中谷唯一带来的一坛送给了皇兄,再去取的人尚未回来,只好将就些饮点果酒,不过也幸好没来,不然此时此景饮风月冷,未免也太凄凉了一些。
秋珣小魔王之名响彻京城,所以他身边一圈竟无人敢坐,他也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一样不落。他虽是貌似专心地看着歌舞表演,余光却一直悄悄注意着虞若,见她与丫鬟窃窃私语后神色黯然,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觉得这杯中的琼浆玉露也生出几分酸涩来。
怎么这天下所有的好,都落着他秋云谒身上。
顾朝暮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此时与温知言同坐一处,饮多了酒,热气冲了脑门,也不顾温知言羞红的脸,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开始点评起舞姬们的容貌身段,说到尽兴处,压低声音就是一个市井的荤段子,引得对面的月且歌频频抬头,目露诧异。
月且歌留居在公主府是虞清诏的主意,虽月中谷主已再三保证公主已然痊愈,他始终是不放心,便让月且歌在虞若身边多留了些日子。京城的人知道他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也多为礼让,里里外外尊称一声月公子。
此时他酒至半酣,斜斜地倚着,手撑着下巴,松松垮垮的衣襟处露出一小片玉色肌肤,熏红的眼角水光潋滟,风流而浪荡的模样引得不少小姐们暗暗红了脸,却还忍不住偷看。
他举杯向顾朝暮:“顾小姐。”
顾朝暮愣住了,“你认识我?”
月且歌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我见顾小姐豪爽洒脱,不似寻常女流,心中敬佩,便借这公主府的酒敬小姐一杯,不知小姐可愿赏个脸?”
顾朝暮见他形态风流,举止却落落大方,心里也喜欢,便举杯笑道:“月公子哪里的话,公子玉树风流,是朝暮的荣幸。”
朝暮,顾家朝暮。
月且歌忽然想起在月中谷与虞若的那次屋顶饮酒,他说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又何必朝朝暮暮,不由轻轻一笑,残存的酒液挂在唇角,更显出惑人的意态风流,倒叫顾朝暮看着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