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根本没有回头。他只想快快地换好衣服,直奔西凉王的大殿,尽早与长缨会面。
不过他身后的声音却似已经消失不见,顾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头解开腰间的束腰带。腰带已经被水泡湿,解起来很费劲。
声音又在顾北身后响起:“公子何必如此,拿刀割开不就行了……公子若嫌麻烦,女愿意为公子代劳。”
“妙哉妙哉……”又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顾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心想:“这鬼地方,想要安安稳稳地换套干爽的衣服,都不能如愿……”
他只得回过头来。
一回头,便瞧见段棠挽着陈萋萋的手臂,笑吟吟地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望着他。
“二位好雅兴!”顾北笑道,“善意寺祈福结束了,看来你是要找我喝两杯了吧……”
“顾公子的极是……”段棠站起身来,侧头对陈萋萋道,“你去让掌柜的来,把这里最好的酒都端上来……”
陈萋萋笑着答道:“当然也包括最美的女人!”
酒没长腿,却先到了桌上。厅里的门也关上了,乐曲声悠扬婉转,女人们才翩翩而至。
“顾公子,想不到下对你我而言,有些太狭窄了不是……”北国二皇子段棠举起琥珀色的酒杯,微微颔首道,“本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与你相遇啊!”
段棠自称“本王”,原来北襄王已经册封他为“平南王”,这名字着实讽刺,昭示着昔日南平王段义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平南王”代替了“南平王”。
然而,琊龙江依旧奔流不息,川南白姓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忙碌碌朝朝暮暮。
顾北举起酒杯与段棠一碰,道:“依我看……平南王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与我寻访师父锦囊之夙愿如出一辙,只不过我终日奔忙,碌碌无为,不及平南王胸中半分宏志啊……”
段棠淡淡一笑,仰脖饮下酒,余光看了一眼陈萋萋,只见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大厅中央一群表演水秀舞的歌姬,并未留意他和顾北的对话。
段棠道:“公子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却不曾想暗藏了这般身手……”
段棠目不转睛地望着顾北,很明显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北为难地道:“平南王见笑了……此时,还真不是饮酒作乐的好时辰……”言下之意:我衣服裤子还在滴水,哪来的闲情逸致陪你。
段棠却明知顾问:“歌舞已起酒已温,顾公子何必扫了本王的雅兴啊……来来来……咱们今日不醉不休!”
顾北抬手挡住段棠的手臂。
先前腹中浓浓的酒意,这会已经荡然无存。顾北心里泛起一个念头:要是此时对面坐着的是太子段岭,他断然不会不顾自己的感受,强烈要求陪同饮酒。
转念又想,此时若是缨儿在身边,莫对面坐的是二皇子段棠和陈萋萋,就算是北襄王和倪皇后到了,她也一定会不卑不亢的将他们一军,然后灿烂地笑着离开。
“顾公子,西凉境内,本王的面子还不如一张纸厚吗?”段棠冷下脸,朝顾北斥道。
陈萋萋一听,连忙收回目光,倚靠在段棠的肩上,杏眼一白,道:“王爷爱才,顾公子却这般恃才傲物……难道你师父独隐,没有教过你君臣之礼吗,这般不分尊卑贵贱,还敢妄谈什么大道合一,下归元?”
段棠听到陈萋萋斥骂顾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重了……重了……顾公子乃我北国之大器,言辞自然冷傲一些,举止自然另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