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伦先叫林妈送上一壶好茶几样点心。不一会儿,老彭领着“悠然居”的女主人进了来,伊身后还跟着位年轻小姐。悠然居的女主人是谁?便是“春雨夜、暖香裘”的姚毓芬。毓芬低眉顺眼地先做一揖,缓缓抬头望了望贯伦。贯伦顿觉酥心。
老彭先开口道:“姚女士有事相求,不知总理能否帮忙?”
贯伦复而镇定自若,和蔼地问道:“姚女士曾对我等有相助之情,有事请开口,贯伦定尽力而为。”
姚毓芬这才开尊口道:“劳烦总理记得那些琐事,毓芬不曾做什么。只是……拙妇有一胞妹名叫丽芳,年纪轻轻却不学上进,自言喜欢电影表演,已混迹于此圈内经年,却无甚出路,近日听闻贵府举行聚会,她便自我猜度里间定有圈内乾坤,便死乞白赖地非得前来,还望总理引荐一二。”
毓芬十分拗口地陈述完,贯伦也了解了她的来意。他心里揣度毓芬这番话,实有恳求亦有对其妹的责怪,便心知其用心良苦,即愿意走着后门,似有表明自己内心的反对。“想必这位就是令妹?”贯伦望了眼毓芬身后这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郎,眼神似有疑惑。
“正是拙妇的妹妹。”
老彭见贯伦疑惑姐妹俩不相像,忙补道:“俩姐妹实为同父异母,故长相不同。”
这是姚毓芬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姚丽芳。岭南或福建人皮肤黑者居多,但偶有白皙者,一定出奇的白。毓芬就是这种白的,丽芳却是皮肤略黑,好在五官不错,丽芳是位电影演员,黑白片时代,演员皮肤黑些倒也无妨,且丽芳常生硬地效仿姐姐那天生的娇媚之态,在荧幕上看着倒挺有样子。只是人若站在眼前,尤其是站在颇有认知的人面前,优劣片刻辨分明。不得不令人慨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贯伦笑着言说:“姚女士怕是求错人了,鄙人在文艺界不认识任何人啊,哈哈。”
“真是病急乱投医,不好意思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让总理您见笑了。”毓芬柔声细气地答道。
老彭亦觉遗憾,但他深信贯伦,只说道:“哎,早知所求此事,我真该让姚女士去见见钱惟德的,他好歹也是文化部部长啊。”
老彭正欲携毓芬姐妹离开。贯伦忙制止说:“请留步,我是帮不了你们,可我没说不找人去帮啊。”
众人回头看着贯伦,只见贯伦唤:“张朋,去戏台那边将三少爷请过来。”贯伦接着说道:“嗔雷深谙此行啊,据我了解,他认识几位国内一级大导演,我交代他携令妹去舞会即可。”
嗔雷进了来,未看旁人,迫切问道:“大伯父,总统大人都离开了,我是不是可以……”
贯伦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只好噤了口,这才看到屋内除了伯父、彭伯伯外另有两位女士,年长一位颇为慈祥柔美、年轻一位有些俏丽只是皮肤微黑,不甚扎眼。
贯伦伸手向姚毓芬说道:“雷儿,这是伯父和彭伯伯的朋友姚女士。”
两人互相点了头。
此时姚丽芳已正眼看到乔嗔雷的眉目、身量,顿时心中一阵悸动。片刻之前还在想着乔家的少爷肯定身宽体胖一种愚蠢样,就像她见过的那些圈内男士一样:年轻英俊的大都是穷酸落魄,那些丑陋龌蹉的反都腰缠万贯,这就是她在圈内混迹几年都无合适的导演和制片的原因,她即贪恋财富、又舍不下自己;即中意美好样貌,又吃不得穷苦。
贯伦指着姚丽芳又说:“这位是姚女士的妹妹,是名电影演员。我听说你今日宴请了几位导演?”
“正是,其中有张圣山,是最近极富盛名的新思想导演。”嗔雷答道。
贯伦接着说:“那太好了,姚女士的妹妹十分喜欢表演,你且带她去引荐引荐。”
老彭也道:“有劳贤侄啦!”
“不敢当,彭伯伯。大伯父,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尽力办好,请放心,我们这就去吧!”嗔雷迫不及待要赶回家中,急忙答应了贯伦。其实舞会事小,招待女朋友余新梅才是大事。
“嗯,去吧!记得一会儿派人将姚小姐送回来。”贯伦说道。
“谢谢总理大人,谢谢乔少爷!”丽芳娇声谢道。
“要谢谢你姐姐,”老彭补道,又对毓芬说:“你且留在这儿看戏,等丽芳一会儿。”
“我素来不喜欢看戏,要不就留在这儿歇一会儿。”毓芬答道。
嗔雷恭恭敬敬地领着姚丽芳走了,姚丽芳真是心花怒放,连说话声都比平日更加嗲声嗲气了。看来“高、富、帅”是她追求的终极目标,什么喜欢表演云云,皆是空话。不过她尚不知,这位年轻俊美的阔少爷已经有了位身家清白、书香门第的绝世美人做女友。
他们走后,贯伦、老彭、毓芬三人就坐下来喝茶、闲聊,不一会儿,老彭便借故离开了小客厅。贯伦、毓芬单独说话、闲聊,常发出一阵浅笑声。贯伦已许久未与女士如此亲切地交谈过了,毓芬更是对贯伦恭敬和崇拜,这都令贯伦越发沉醉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