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之后,路衬星撑着头,眯着眼睛,看着照到门口边上的一缕阳光,等着下一道铃响起,然后发卷子。
许是阳光太刺眼 ,光是看着就得到了暖洋洋的温度。
路衬星像餍足的猫,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火红的光亮。
突然叹了口气,路衬星缓缓睁开眼,目光慢慢挪向自己桌子上的两只笔。
“算了,”路衬星对自己说,“偶尔浪一下,也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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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英语考完,刚好就周末了。
回家的回家,走人的走人,不消半会儿功夫,学校里就基本空了。
寝室里。
路衬星伸长了腿坐在床边上,划拉了半天的信息。书包是空的,书全堆在桌上,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手机放下,看向桌上堆着的书,路衬星晃了点神。
不太想写题。
下午阵儿,考完试他就没回教室,直接溜到了学校综合楼池塘边边绕了一圈,给肖应安发了消息说先走了。
然后,等着学校里人少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地晃回了寝室。
没有为什么,就是害臊了,觉得难为情了。
想躲着。
但现在,躲寝室里也不行了。
手机里最后一条信息是陈班主任发来的,说家长联系,让他回家,并且取消常住生周末住校资格。
烦,特别烦。
压根儿就不想回去的地儿,彼此互相都不乐意见的人。
非要一起杵在一个地儿,然后互看两相厌。
路衬星吐了口气出来,翻开扣在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寝室得关门了,王大爷还得上楼来催人。
前不久能翻进来的那个窗子,还有天台坏掉的门全都给修好了,然后堵上了。
没地儿去了。
路衬星一把将书作业本子塞进书包里,身上就套着那件儿校服,门一关,钥匙一放,就出去了。
既然不可能不回去了,那在外面待晚一点儿回去,也可以吧。
校门口附近待着没什么意思,路衬星直接在校外随便上了辆公交车。
一晃一晃的,晃到一个想下站的地方,就下了。
随便走走看了看,手里买了些小玩意儿,嘴里放上了三根不二家棒棒糖,然后抿着满嘴的甜味儿,寻了附近的公交站,又搭上下辆车,然后继续晃。
继续晃,一直晃,晃到天儿都黑完了。路衬星从一路车的终点站下来了。
身边三三两两的全是说笑着一同回家的人。就他一个人。
手里满是小玩意儿。
泡泡机,小黄鸭的夹子,没吃完的糖葫芦还有已经变了形的糖人……
有点无趣。
路衬撇了撇嘴,心说他可能是被昨晚上的自己附体了,矫情死了。
这时候,就应该找个地儿,睡一觉才好。
路衬星一边走,一边将吃的扔了,手里就拿了个泡泡机,寻着没人的地儿走,一路走,晃出一路的泡泡来。
长长的人行道走完,路衬星站到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抬眼一望。
他觉得,可能浑身上下包括他的细胞里都写着犯贱。
他无意识的坐车,转车,跑到了,黄安区。
“啧。”路衬星看着已经变成了绿色的指示灯,没动。
等着只剩下没几秒的时候,他又突然跑起来,然后冲到了对面。
看一眼,就在小区门口看一眼。
就是,就是想看看。
然后就走了,不来了。
“哈……”路衬星往前跑了几步,面对上从左边转口一下窜出来的人,突然就停下,嘴微张,吐了口气儿出来。
去你大爷的。
不看了!
路衬星盯着那几栋住房楼,就干杵在那儿了。
他停的位置刚好就在一个菜市场门口,周围车来车往,人去人来。
定定地站了会儿,路衬星就想掉头回去了。人太多,声儿太吵,太不合适了。
他杵在正中央,太不合适了。
手拽紧了书包的一根带子,校服边儿带了点风,刷的一下路衬星就转了过去。
“……”转身太快,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往后撤步来不及了,只能直直地撞到面前这个人跟前了。
鼻子有点疼。
衣服很熟悉。
味道也很熟悉。
“少……路衬星?”许书弋校服袖子依然是向上挽了一截,左右两只手都提了菜。
路衬星直直撞过来的时候,只能支出了身体,手堪堪向上抬起,微微碰到路衬星,扶住了。
“……”路衬星轻咬着下嘴唇的里面,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看着许书弋。
天已经黑了个底,就周边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缓和地衬在每个人身上的周边一圈。
朦朦胧胧,像是绒毛。
“怎么到这儿来了?”许书弋把菜全都提到了右边来,左手抬起来跟抡大风车一样甩了一圈,缓了缓力。
“迷……迷路了。”路衬星找了个最蹩脚的理由,“坐错了车,不知道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