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衬星又把手缩回了校服口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调转回来,捡起地上的笔袋,再潇潇洒洒的离去了。
“路学霸!这里!”路衬星面无表情的穿过一个一个班级的走廊,刚站到八班前面,就听见肖应安从楼梯口传来的声音。
八班后门正好靠近一拐的楼梯,考完试,人就都跑出来去吃饭去了。
路衬星点头,缩进教室把笔袋放了,拿了饭卡就出来了。一群人就推推搡搡地去了食堂。
食堂人还不多,窗口都只排了几个人,这就是考试唯一的好处了。
考试的年级,都可以提前下课。
路衬星走在末尾,揣兜里的手一直就没有拿出来过。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衬星?”许书弋从前面走下来,跟在路衬星旁边。
自从上次叫过路衬星之后,许书弋就再没叫少年了。
“嗯?”路衬星应了一声。
“没......考好?”许书弋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同桌怎么就突然安静了。
路衬星抬起头,看了一眼许书弋,又转过头来,目视前方,“那不可能的,你同桌成绩好到超出你想象。”
“对,差点忘了,这种小考试,对我同桌来说,一点儿都不是事儿。”许书弋笑笑,然后又严肃起来,“那,难不成,是论......”
“我想考差点儿,最好差得一塌糊涂,扶都扶不起来那种。”路衬星突然停下了脚步,语气平淡地说了出来,声音也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前面肖应安正和旁申木成对着分数特别重要的选择,一听到路衬星这么说,一下就转了头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路学霸说这句话特别厉害的样子!前面好得不给一班儿那些人留活路,这回来要差得不给我们活路了。”
“强,实在是强!”肖应安一阵感慨,又说,“但路学霸,这个想想就行了啊,你要真差得一塌糊涂了,陈总得疯,铁定送你去一班,不让我们危害你。”
“......”许书弋定定地看了路衬星好几眼,确定他同桌是认真的了。
“那走。”许书弋拉着路衬星,一步一步原路走回去。
肖应安:“诶?走哪儿去啊,不吃饭了?”
“不吃了!带你们学霸吃好吃的去!”许书弋大声回答,旁边儿下来吃饭的人,全都听到了。
“诶???”肖应安当下跳下食堂楼梯也要追过去,然后被赵倡拦住了。
“这种热闹,你凑一个,挨一顿骂。”赵倡和申木成将肖应安拖着就进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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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出去吃饭,陈老师不在,德育处也没人盖章,出不去的。”路衬星被许书弋拖着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看了看旁边的教学楼,“我回教室吹儿空调。”
“不是想考差点儿吗?”许书弋问他。
路衬星抿了抿嘴,然后扯起嘴角,“手停不住的。一直都这么做过来了,看着题就会想要写,故意写错,心里,全身上下哪都不舒服。我就说着玩玩......”
“不看卷子,也不写了。”许书弋拽紧了路衬星的手,嘴张了好几下,才慢慢说出来,“猜你发生什么事儿了,回来就这么憋着不说话了。”
路衬星揣兜里的那只手松了又握紧,又低下了头,“小事儿,睡个觉,然后就全都好了。”
“我知道,又凉快又舒服的地儿。”许书弋稍低了点头,看向路衬星的眼睛,“走吧?”
路衬星点了点头,跟着许书弋就走。只是头,至始至终都低着;手,一直被许书弋攥在手心,出了汗,湿哒哒地混着。
但没有不舒服,反而很真实。
路衬星脑子里想了个遍,他不是因为他爸说不给生活费这种奇怪的理由烦着了,也不是他爸泄愤一样狠狠地拽了他一把儿难受。
想来想去,大概是他爸说的那句回家。
回家,真是特别可笑了。
暑假,八月的尾巴了。
父母迅速的离婚,然后争抚养权了。
两个人,在客厅里,争来吵去。
把血缘说上了天,把又是血缘又是自己生的扯得更加厉害。
他们只要路向闻,他们说路向闻,是他的儿子。
然后,路衬星才知道。
他是家这个字以外的人。
他跟他父亲没有血缘关系,不算他的儿子;他的母亲不愿意承认他,也,算不上她的儿子。
这个时候,谈回家真的是,可笑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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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睡觉,特别想睡觉,想立马就睡。
睡一觉,然后全都好了。
什么都能忘记了。
路衬星眯上了眼睛,特别放心的让许书弋牵着他。
一点一点,身子慢慢地就放松了下来,揣兜里的手也松了劲儿,没紧着握着镜框了。
突然停了下来,路衬星感觉自己眼睛好像撞上了什么。
他慢慢睁开眼睛,微翘的软软的睫毛在许书弋手心里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