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敛寅从桑腊回来以后,很快就进入户部,成为了户部右侍郎,他每日与左侍郎面对面坐着,分别审阅,并且经常交换意见。
交谈中,年轻的毋敛寅不免锋芒毕露。虽然他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很谦虚而且很礼貌了,可在左侍郎的眼里,这个年轻人还是需要磨练的。官场之复杂,他并没有完全参悟。
在梁朝官场,以左为尊,其实这也是皇帝赵策故意安排的,特意给他安排一个顶头上司,来磨练他的性子。
不过,这位左侍郎冯秋雨,却是一个老练的家伙,他从来不给毋敛寅出难题,二人几乎平起平坐,看起来好似忘年之交。
户部事烦杂,能上报到侍郎这个层面的消息,动辄几千几万两银子的开销,对于国库的把控,两位侍郎的决定至关重要,他们都能做到尽量为国家节省开支,可他们对待事物的立足点却截然不同。
毋敛寅更重视战场,而冯秋雨却需要权衡朝堂之中的各大势力的请求。
“冯侍郎,我觉得这笔钱应该划给北伐军。”毋敛寅把一份公文扣押在了案上,并没有交给来取公文的人。
那人有些着急,来找冯秋雨,冯秋雨让那人先退下,他决定私下与毋敛寅说。
可毋敛寅丝毫没给老前辈面子,直截了当地说:“在这个节骨眼,还修什么寺庙呢。那寺庙就算是塌了,也就是影响一两年的庙会,可对于北伐军来说,这些钱可以买粮食,这些粮食可都是我大梁将士的命。”
冯秋雨捋了捋胡子,不紧不慢地说:“敛寅此话不假,老夫也以为应当如此,可是你别忘了,这是孟家的案子。那寺庙就在孟家北面,风水上讲,这是王侯之脊,不能让它塌了呀。”
“他们孟家那么有钱,为何不自己出钱来修?”
“其实,他们要的银子也不多,这次修葺寺庙,主要还是他们家花钱。”
“那他为何还要来批请官银?”
冯秋雨笑了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样做,其实是相当于在申请批准动工。只要他们拿到我们户部的钱,就不用在乎工部和京兆尹的审查,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说,这是户部支持项目,你们不必插手。而到时候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工部就算看出来,他们也没辙。反正这笔钱也不用国库来掏,自然也就懒得插手了。”
毋敛寅皱眉:“如今皇帝三令五申,不许搞奢靡之风,他孟家顶风作案,咱们却要支持他?”
“可文书之中,人家只是以为百姓造福,申请一百两银子。区区一百两,恐怕呵呵,不值得咱们做文章吧。”
冯秋雨老练,毋敛寅自然看得清楚,他这是在避重就轻,以免惹祸上身。
冯秋雨和毋敛寅一样,原本都是穷苦生生,或许是穷怕了,当官以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后来据说与西门家攀上了亲戚,虽然亲戚关系不是很近,可经不起他常年累月地献殷勤,最终还是进入了西门氏门阀,对外宣称算是西门门阀庇护的文官。
经过简短交谈,毋敛寅还是把这本文书扣了下来。
冯秋雨没表态,继续低头审阅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