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西北,大漠正东,摩崖山如刀削成的主峰插在大地之。
天穹之下,云气厚重如同黑城,遮蔽天日,模糊四时;荒风嚣狂而过,将山脊的云气撕扯成线。
暴雨与雷霆将发之际,却有一道阴沉的声线先至峰顶。
“怀藏大师,这座摩崖山旁,你我二人已纠缠多日,你还要跟本王到什么时候?”
声音自极远处传来,到了峰顶处已稍显空洞,但其中桀骜张扬不减,依然将摇摆的杂草灌木通通压倒。
音声刚过,两道人影就先后站了山顶。
当先的是一位看着年过四旬的清隽文士。他身着青色长衫,背负双手,颌下蓄有长须。脸部轮廓虽然瘦削,但配幽深无底的眸子,自有说一不二的气质。
紧跟他的是一位老和尚。这和尚一身素白僧袍,头顶光洁却无戒疤,泛白的髭髯绵密,面相却很温和。
“南无阿弥陀佛,待礼送狼主出我汉境,老衲自将回去。”
和尚双手合十,回道。
“好,”文士自唇缝中吐了一个字,面容越发紧绷:“怀藏大师果然慈悲为怀。”
话音刚落,未见文士有什么动作,整个人便飘然而起,然后如同利箭般朝着山崖之下激射而去。
此时,云层之中雷光乍现,天地之间霎时一片银白。
“西北极地,春雨来得也迟啊。”
老和尚仰头笑道,雷光褪去,峰顶已无人影。
一个弹指之后,雷鸣携裹暴雨侵袭而至。
风雨之中,两人一前一后凭空御虚,极速狂飙,转眼间就将摩崖峰甩在身后。
这摩崖山脉坐落于大风山北五百里,乃是昆虚山脉的西界,山崖面朝的正西方就是突句汗国,若非暴雨突降天色昏暗,此处已经可以看见极远处的部落毡包。
正在这时,文士却凌空旋身,停住身形。
“自遇到大师,已过十三日,本王反复强调,此行只入昆虚山,绝不履梁朝,大师却充耳不闻。此番盛情不报,本王实在过意不去。”
文士放声说道,声音穿透风雨,仿佛苍狼啸天。
霎时,他的双眸有幽绿色气芒迸射,好似两颗剔透翡翠。
青绿色的气劲纵横,以文士的身形为中心组成了巨大的气旋,真气与雨水交织间,竟显出一头百米见方狰狞狼头的轮廓。
下一刹那,狼首如同复生,朝着跟来的和尚吞噬而去;疾驰之中,所有的气流水滴都被携裹,其声其势,怕是能直接将一片密林摧为白地。
但老和尚却无一丝动容。
“施主,何至于此?”
和尚轻叹之间,双手伸出,左手毫无烟火气地一探一握,便如长鲸吸水,将整个狼形气劲化作虚无,右手肉掌微微一震,便把其内汇聚的水团全部震得粉碎四散。
但这似乎早就在对手的预料之中。
和尚破招之后,紧随而来的真正杀机已经到了眼前。
此时的文士獠牙突出,手爪戟张,一双瞳孔已经化作墨绿,碧色毫芒自眼中迸射而出不下尺余——这是大梁十三经之一的“乙木青狼经”全力发动的标志。
风雷环伺之中,无生狼爪当胸而至。
然后被和尚右掌于颠毫间接住。
没有散乱的真气,亦无骇人的震音,时光仿佛于刹那间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