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容汐珞此刻并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若无忧”的内心,正和她一样的难以言喻。
齐昀霖在此之前对于此事上并没有想这么多,起初他也以为容汐珞只是单纯的一时冲动,不顾及容家的颜面,毕竟那时她只有十二岁。但依近半年自己对她的了解来看,她做事出手从来是十拿九稳,那当初这一件轰动朝野的剥皮案之后,她应是算过的,算过此中的种种利弊,种种得失之后,才大胆站了出来,用最浅白的方式拿到了最好的结果。
看似横冲直撞,侥幸保住墨泽,实则既永远留住墨家兄弟,又借此为容家立足威势。而这些,都逃不脱她对局势的掌控还有她对每一个饶了解,尤其是对燕帝。
齐昀霖只恨当年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丫头。
自己是凡事不言,坐稳了寡淡不争的形象,那她又何尝不是以跋扈任性示人,其实暗中谋算呢?
是此是彼,源是同道中人。
“郡主不是好奇在下为何一直戴着面具吗?”
容汐珞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见“若无忧”微低着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不瞒你,现在我只有戴上它之后,才是真正的我自己。并非是不能示与郡主看,而是在下暂时……还没有这个自信。”
没自信?
容汐珞不免又想到了方才的猜测,心下一惊。
“阁下的才智万中无一,相信你一直都深得你们殿下的倚仗吧,既如此,又何必在意其他?”
这是在变相的安慰他?齐昀霖心中好笑,面上却是叹了口气,道:“殿下的麾下能人可不少,更何况等他回来……”他停下话音,看向容汐珞。
容汐珞还等着他继续下去,但等了半,却只有久久的凝视。
容汐珞忽然想到了他要的是什么,但很快又将它挥散,她用手指戳了戳石桌上的绿豆饼,道:“我听了,瑞王殿下这次赈灾很受赞誉,我瞧你最近也不像前些日子飞鸽传书那么频繁了,看来他是快回来了吧?”
“若无忧”偏头道:“是啊,的确快了,郡主希望殿下回来吗?”
容汐珞道:“他是否回来与我何干?”
“若无忧”笑了下,伸手拿起桃花仙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容汐珞不禁觉得,今日的“若无忧”实在有些反常。
此人心机城府之深,从第一次见他起,容汐珞一直都能感受的到。他就像是不见底沼泽,像黑暗中的深渊,他总是能摸准自己的心思,他总是充满算计又得意的笑,但那笑容如今在面对自己时,似乎有些变了,还有他话的语气,他面具后的眼神,也都一度变得很……
温柔?
容汐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轻咳了一声,连忙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若无忧”在给自己斟完以后,又笑着为容汐珞斟满,一边倒酒一边轻声道:“殿下如今回来,我该离开了。”
容汐珞倏地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是该要离开容府了。
“若无忧”放下桃花仙,眨眼笑道:“郡主是舍不得我吗?”
容汐珞蹙眉,“若无忧”“呵呵”笑了两声,才道:“此番赈灾之后,殿下得人望,此后的朝堂只怕是更多风雨,还要拜托容家多照应才是。”
容汐珞道:“你和你们殿下本事都大的很,只怕朝中明面上没有交集,但暗里倒戈的人也不少吧?我们容家又能照应多少,可真是抬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