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本是在丞县干得好好的,且深受百姓爱戴,安州此次突然派人来喧,信上说是官职变动,却未曾透露升贬,也只一封密函,更无安陵王的大印,只怕其中另有端倪。
薄远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只沉重地挨了挨薄溪云的肩,如交待身后事般叮嘱:“云儿,你若走了,你娘怎么办?而且官场上的事你也不懂,去了反而添乱,你且在家中等消息,你娘身体不好,只有你留下爹才放心。”
薄溪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还想再说什么,想到病榻上的老娘,欲言又止:“爹请放心,孩儿一定尽心照顾娘,守在娘身边寸步不离,爹您一定多加小心。”
二人各怀心事沉默良久,转眼缪老爹已经带着秦风等在门外。
若从丞县去往安州,必要经过昌平。
丞县到昌平近得很,只要向东穿过那片坟场,便是进入了昌平地带。
门口守卫进来通报:“老爷,景德镖局的缪镖主携弟子秦风已在外等候,特命我前来通报。”
薄远遣退了那守卫,沉重地望着薄溪云,欲语还休:“云儿,爹就把这个家和你娘暂托于你,若爹一去不回,你便带着你娘回乡下祖屋开荒种地,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爹...”
“好了,我要上路了,你且回吧!”薄远长声叹谓,头也不回出了府。
既见缪老爹,薄县令客气拱拱手:“缪镖主,让你久等了!”
缪老爹下马亲迎:“薄县令说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骑马比赶车快,但若不提紧行程,恐怕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客栈了。”
此行三人皆骑马,这是昨日在景德镖局就已经商量好的。
薄远深知此行凶险,但又不得不去,若是赶车必然招摇过市,倒不如骑马方便。
赶到客栈时天已黑下,几人亲自到马厩栓好马,这才放心进了客栈。
此客栈乃是要去渡口的必经之地,也是离渡口最近的客栈,所以凡是想过渡口的人,前夜皆会在此留宿。
进了门,只见厅内一众男女老少在此吃喝,浓烈的酒香盖过清雅茶香,倒是教人嗅了便觉饥肠辘辘。
亏得他们途中在荒边小摊吃了几大碗阳春面,酒也喝的不少,否则定要走不动路。
薄远走在前面,直奔向柜台先生处快步踱去,见到那柜台内肥头大耳的矮胖子便熟络起来:“王掌柜,要三间上等客房。”
王掌柜闻声抬起头,见到来人当即眉开眼笑,堆起一脸横肉。
“哎呀,原来是薄县令!薄县令大驾光临,实属小店的荣幸呀!可是真不凑巧,要去渡口的人太多了,今日本店已经客满了!不过这方圆十里之内就我这一家店面,可该如何是好啊?”王掌柜一面赔礼道歉,一面故作犯难。
见薄县令无措,秦风三两步凑上前商量:“王掌柜,都是出门在外,您给行个方便,给我们匀出一间客房就行,好歹有个处所过夜。”
“呦,秦镖主!”
王掌柜的声音又提了提:“您也算我这的常客了,真不是我不给您这个面儿,实在是这事儿它难办啊!要不...您再想想别的办法?你们行镖之人一定有办法栖身,但您瞧我店里这些个主儿,我一个也惹不起啊!”
王掌柜仍是一脸为难相,苦着脸望着秦风和薄远。
缪老爹脸色骤然一紧。
那个王掌柜刚才叫秦风什么?
秦镖主!?
他这个缪镖主还没死呢!他又几时成了秦镖主啊?
瞧见缪老爹脸色不好看,秦风方知那王掌柜刚才说错了话,忙给王掌柜使了个眼色,然后佯装镇定给王掌柜介绍:“王掌柜,这位是我师父,丞县景德镖局的缪镖主。”
不知是为和秦风演这出戏,还是当真受了惊,只见王掌柜闻言大惊失色,忙移出柜台恭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缪镖主,失敬失敬!”
缪老爹仍板着脸,压根没把王掌柜当回事儿,秦风脸色忽青忽白,十分难堪。
半晌,缪老爹才缓缓开口:“既然此处已经客满,我们就不叨扰了!掌柜说的对,我们行镖之人没那么多讲究,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薄县令,咱们另寻他所吧!”
说罢,便拉着薄县令往外走。
见秦风不动,又催促:“秦风,你还在看什么!现在是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秦风没有说话,缪老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多说无益,只得履步跟上。
缪老爹对秦风本就猜忌,适才王掌柜这一声“秦镖主”,更是惹得他心里不舒服。
他一早便知秦风野心勃勃,事实上秦风也的确能独当一面,他亦有心让秦风做镖局未来的接班人。
只是这秦风心气高傲,眼高手低,本想着再让他历练些时日,没承想出去押了几趟镖,自己倒成了秦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