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康太医离开后,敏珈在枚香的搀扶下,从屏风后缓缓地踱步出来,她的身子在栗栗的颤抖着,双眼的瞳孔森冷的就像是嚓嚓搓响的冷刃,含怒含惧含苦楚。
阿木尔此刻如坐针毡,她看着敏珈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活脱像是一尊泥塑坠地似得,沉沉僵硬,毫无生气。
阿木尔须臾后才道:“姐姐……我寻思这药性还没有完全渗入脾脏,后面好好调理,一定可以怀上孩子的。”
敏珈的眉眼仿若流刀若火,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息,她一只胳膊强撑着扶手,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对,你说的对!来日方长,我不能自乱了心神。枚香,你马上去把那个贼太医传来,本宫要好好审他!”
枚香喏声道:“娘娘息怒,奴婢这便去请。”
虽说敏珈的声线压的平稳,但是阿木尔能感觉到她那犹如江潮一般的情绪,轻声的劝谏道:“姐姐,这索院判好歹也是正六品官吏,前朝之人犯罪理应通禀皇上,交送刑部查办。我等后宫嫔妃若是拿他私审,只怕会落个僭越干政的罪名。”
敏珈微微苦笑,含着几分冷峻和决断的语气说道:“静妹妹,这索院判是为我效命的奴才,既是为后宫做事,那他的审讯就不单是刑法三司可以做主的了。更何况这老贼医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定然是他背后有位高权重的人物指使撑腰!若是直接扭送到刑部会审,铁定会打草惊蛇,倘若被人买通了关节,那咱们该如何应对?所以本宫今日必须得亲审,免得夜长梦多!”
阿木尔微微垂眸,寻思了下:“既然姐姐拿定了主意,那我便都依你,只是等这索院判来了,姐姐准备如何审他?”
敏珈的护甲抠在八仙桌的桌面上,光滑的黄花梨木被划出几道细白的纹路,她咬了咬下唇角:“这不疼不痒的逼问恐怕是行不通的,既然要他招供,就得用重刑才可!妹妹,你这里管库的奴才是谁?”
阿木尔抬首向着门口唤道:“福子,你进来,珍嫔娘娘有吩咐。”
福子应答着走进房里:“奴才在。”
敏珈冷冷一笑:“你到你们库房里拿个冬天取暖用的神仙炉,再夹上二斤木炭搁在里面烧着,记着要多煽风通气,炭身烧的越红越好。”
福子道:“嗻,奴才一定给娘娘烧的又旺又焦!”
阿木尔接过蓉烟递来的茶蛊搁在敏珈的面前:“姐姐要那生温的神仙炉做什么?眼下已是三伏天,那东西搁在房里,不得让人觉着燥热难当!这是我前些日子晾晒的二色花藤,里面加了几粒莲子芯,泡茶饮用最是解毒,姐姐喝点消消气,可别伤身劳肝了。”
敏珈掀开青瓷蛊盖品了一小口,立马搁下那杯盏,眉头锁的那叫一个紧:“这花茶滋味清苦,与那贼医所开的药汤之味颇为相象。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我现在恨不得将这个下三滥给生吞活剥了!”
阿木尔从未见过温婉的敏珈动过这般大的怒气,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得静静陪在她身边。
索院判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天空密了些铅块似的积云,褪去红光的残阳躲到了云层的背后,整个天空铅白一片。敏珈的脸色铁青阴翳,她狠狠地瞪着由枚香引进屋的索院判。
索院判看到座上二人的脸色很是难堪,心里不禁有些畏惧,他上前恭敬的打了个千儿:“微臣给珍嫔娘娘请安,给静贵人请安,二位小主吉祥。”
敏珈的太阳穴气的突突直跳,她用力的拍打了下桌面,登时立起,钿上几串萤白色的蝴蝶珍珠流苏左右碰撞着,发出“玎玎”的脆响:“哼,你还有脸给本宫请安?你害的我避子不孕,开出这种下作的方子,应该马上即刻把你拖出去千刀万剐!”敏珈抓起桌上的药折子一把扔到索院判的脸上。
索院判听得这句唾骂,大惊失色,期期艾艾的狡辩道:“微臣惶恐!微臣领皇命助娘娘坐胎备子,这所开的药材个个都是滋补引精的佳品,怎么会有避子的效用呢?不知是何人在娘娘面前胡言乱语,污蔑了微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