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更夫的锣声正如晚间的薄雾一样在远处的空中飘荡环绕,却传不进“鬼街”上的任何一家商户郑
时已子夜,可“鬼街”上仍是灯火通明、语笑喧阗。
巡夜的官兵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却最终什么也没就离开了他们虽然是朝廷的兵,但却管不住“鬼街”上的“鬼”。
所以,哪怕这些只在半夜开放的生意与朝廷的宵禁令大为抵触,他们也不敢妄置一词,只是装模作样地巡了两趟便步履匆匆地走了。
“鬼街”上的,当然并非真的“鬼”,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而他们胆敢公然违抗朝廷的禁令、又叫那些官兵捕快无计可施,当然是因为在这座偏远的城中,为他们撑腰的那位老板比起远在京城的皇帝而言更有权威。
在这条鬼街上,你可找到任何一种你能想象到或者想象不到的生意,无论是饭庄、客栈还是赌坊、青楼,这里都应有尽樱
甚至在这条街的末尾、接近城墙的地方,还有一座大院子。每到半夜,都可以听到从其中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一年到头从不间歇,而在这里献艺的优伶中也不乏成名日久的名角大腕。
最绝的是,还有一间店的牌匾上写着“南北杂货”四个大字。只不过与其他地方的人声鼎沸相比,这间杂货铺无疑显得十分萧条、冷清,只能从洞开的门户以及屋中那种暗淡的灯光才可看得出来这间买卖还未歇业。
在乘着马车经过这间杂货铺的时候,任舟还特意往里边瞧了一眼,发现除了一位年近五旬、形容枯槁的老头站在柜台后边以外,店内便再无旁人了。
见到这种略显凄凉的情景,任舟不由得露出了些同情之色。
“你要是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就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了。”刘慎之也向着店里望了一眼以后,坐回了原位,淡淡地对任舟道。
任舟有些诧异地问道:“哦?他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
“做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生意。”
“据我所知,这世上像这样的生意有很多种,他做的是哪一种?”
“每一种。”刘慎之饶有深意地看了任舟一眼,“只要你付出的价钱足够,那么就可以叫他去做任何事情。无论是杀人还是盗宝,全都不在话下。”
“但是做这种生意的人,一般都生怕仇家找上门来,所以大多居无定所,没有像他这样专门盘下一个店面的。”
“那当然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刘慎之四顾着繁华的街市,“在这里盘下一个店面,就意味着他已得到此处老板的庇护。任何胆敢来找他麻烦的人,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够格跟那位老板作对。”
“这么样讲,那位老板的势力当然也不,才敢庇护他这样的人。”任舟懂得了刘慎之的意思,“在这样的边陲之地,有这种势力的人绝不太多,而冰盘山庄的那位庄主就是其中一个。”
“但那位庄主却不是这里的老板。”
“不是?”
“当然不是。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庄主,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刘慎之答道,“他们非但不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生死仇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么的地方,怎么能容得下两位权势熏的人物呢?”
“这就是他们结仇的原因了。”刘慎之耸了耸肩,“但是他们谁又都奈何不了对方,就只能勉强地维持着这样的局面。”
最终,辚辚的轱辘声和哒哒的马蹄声在一家名为“福临栈”的旅馆门口停了下来。停好了马车以后,不必等刘慎之吩咐,刘安便跳下马车、跑进了客栈郑
稍等了一会儿,刘安便从客栈冲跑了出来,跑到刘慎之那一侧的车厢外,先将一块木墩放到了车辕下,才喊了声“大爷”。
“讲。”
“都安排好了。”刘安恭恭敬敬地道。
“好。”刘慎之应了一句。
然后刘安掀开了轿帘,又把手挡在车厢的上沿,以免刘慎之碰了头。
等到刘慎之踩在那块垫脚的木墩上、接着稳稳地站在地上以后,刘安又抱起那块砖,想要绕到另一侧服侍任舟。
但任舟却先他一步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