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去摸打火机,这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好像脑袋锈到了一样。还好,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摸到了打火机,我捡起来就往后撤,同时又看了眼河里的罗玉堂,他已经站起来了。
为什么我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是罗玉堂,而不是老杨呢?
“秦向阳,你为什么要跑?”罗玉堂的声音跟个幽灵似得,连他的人都像是一个幽灵,浑身的水站在那,就能让人浑身发毛,直流冷汗。
脚下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我没保持住平衡,整个人前倾过去。我慌张地爬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我烤出来的狼肉。
这个地方,就是我昏迷过去的地方。
能感觉到罗玉堂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如芒刺背。我一路退到森林边缘,喘着粗气停下来,这才敢回过头看,罗玉堂的身影几乎已经融入夜色了。
我杵着双腿撑着身体,想要确认河对岸的人都在哪,可是实在太黑了,光是分辨罗玉堂的位置就已经很勉强,根本看不到对岸的人。
我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姓秦的,没事吧?”是王汉。
“事儿大了!”我呲牙裂嘴的叫道,还没有消退的恐惧感又一次袭上心头。罗玉堂昨天就想要杀死我,可是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接近了我,我却还活的好好的,天知道他会干些什么。
“有没有哪里受伤!”
别说是哪里受伤,我浑身都疼……等一下。
我的脑袋闪过一个念头,随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连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见了。我举起颤抖的手,缓缓地伸向头顶。头发还在,却潮乎乎的。
我再一次感到极端的口渴。
手指伸进头发里,我轻轻地触碰了下自己的头皮,那一瞬间,我竟毫无触感。我下意识地按压了一下,只觉得头皮麻酥酥的,像是在我的头和手指之间隔着一层薄膜,那种虚幻的感觉令我的大脑一阵眩晕。
罗玉堂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杀死我,他改变主意了。
我意识到了一个令我绝望的事情。
我被异形生物寄生了。
“姓秦的,给句话!”王汉还在对面呼喊:“人呢!”
我脑子里嗡嗡的响。对岸传来的声音像是老化的机器发出的杂乱噪音,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站在河里犹如鬼魅的罗玉堂,好像能看见他对我笑,能看见他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嘴唇。
浑身止不住的冒冷汗,喉咙像被火灼烧一样。我有种置身在沙漠里的错觉,仿佛下一刻就可能脱水而死。
好渴。
好累。
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带路的!要不要干掉罗玉堂!”对岸又传出老杨的声音,我没听见陈辉的回答,只是凝视着河里的深渊,动不了身体,移不开眼睛。
“姓秦的!我现在就给你报仇!”王汉缥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和我犹如隔着一个世界。以那条河为界限,这个世界仿佛被撕扯开了。
“砰!”
枪声犹如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分崩离析的世界突兀地合在了一起。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幽灵般的罗玉堂倒了下去,河面上溅起一层浪,就再也不见了他的身影。随后,我看到一个人影跑到对岸的岸边,端起黑乎乎的枪瞄准河里刚刚浮现出来的身体。
“砰!”
我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枪过后,我猛地跳起来,跑到河边,这里的水已经很深了,罗玉堂的尸体没有被河里的石头卡住,而是缓缓地被冲往下游,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阴暗的河流深处。
紧接着王汉快速地趟过河流,随后是陈辉,最后是老杨,我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身影,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姓秦的?”王汉叫了一声,我没动,他又叫了一声,我还是没动,他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吼道:“还有没有意识!”
我捂住火辣辣的脸,感觉自己就他妈像个小媳妇似得委屈,“有。”
王汉长出了一口气,又转向陈辉:“现在怎么办?”
陈辉的眼睛也像是深渊,“把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