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一场春雨绵绵续续下了好些时日,直等到亭外青梅可酿酒,廊下海棠不知春。
这些日子我从未回过瑶池台,只日日待在北斗宫,守着淮泽。
榻上这人日日昏睡,时而梦呓里会叫起我的名字,时而醒着能听见我说话,可就是不见他睁开眼睛看看我,也没听见他满腹柔情唤我一句“深深。”
白茗神君说,淮泽如今这般情况还可保住性命,若是再过些时日还不醒来,恐怕他此刻这副虚弱的身子会撑不住,到时候可真就是难救了。
我忧心忡忡,努力不想把白茗神君说的话放在心上,只盼着我哪一天在他床边打盹,醒来后就能看见那人满眼含笑的模样。
衡惑神君常常去南海之滨追思故人,这事儿又惹得琬炎公主好不痛快,她本就与我呕着气,因我日日守在房内,便不肯常到房中来探望兄长,可她心里头又放不下衡惑神君,也不肯离开北斗宫回南海龙宫去。
自从衡惑神君知道了玉川神女那一缕魂魄的事,就顾不上琬炎公主的女儿情绪,他本不是一个会哄人的性子,琬炎公主那心情就一直糟着。
碧童公主和敖霆太子来过两次,探望了淮泽便走了。
我日日能见到的人就是盈袖,这两天连白茗神君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春雨一连下了好几场,每场春雨接连数日,这一场雨虽然算得上是甘霖,可往凡间泼下去,未免会湿涝了庄稼,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忽有满院杏花香,我便知道是盈袖来了。
杏粉的颜色总能让人想起春天那份柔情来,姑娘明眸善睐,她的笑容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心中唯一的慰藉。
“姐姐,嫦娥仙子亲手酿了一坛梅子酒,又亲自送了过来,说是请姐姐品尝,只是她不肯进来,送到门口便走了。”
盈袖端来的那坛梅子酒远远地就能闻见清香味儿,酒香不怕巷子深,果然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酒虽清香,却也足够清冽,刚接到手里就觉得触手生凉,显然是广寒宫里出来的东西。
我这边正揭了盖子品酒香,我不擅长饮酒,至少在我眼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想必淮泽会喜欢,若他能早一日醒来,就能早一日品上。
一边的盈袖却又泛起了嘀咕:“这嫦娥仙子为什么不肯进来呢,她与姐姐也算是有交情的,这些日子以来姐姐在北斗宫里照顾淮泽太子,那碧童公主还有敖霆太子都恨不得一日三趟的来探望。”
我叹了口气,答:“嫦娥仙子,她见不到这般场景。”
盈袖眨眨眼:“什么?”
我又是轻叹,却没说明白。
如今我与淮泽的关系天庭上大多神仙多知道了,神仙无聊,八卦事儿传的却快,剩下那一小半神仙就算不知道,也有所耳闻了。
嫦娥仙子自然也知道,男女屏蔽,便是她最见不得的事儿,她心里头放不下大羿,进得屋来,一看不得我为淮泽伤心郁郁寡欢,二看不得男子身受重伤离别在前。
自从昆仑仙山录一事之后我没去过几次广寒宫,因我俱寒,受不了广寒宫的寒冰,与嫦娥仙子见面的次数自然也就少一些,如今算来有半年没见过面了。
想起自己刚上天庭之时的那段时日,不由地有些怀念,那时候懵懵懂懂,只觉得万物美好。
“盈袖,你帮我照料淮泽,我想去一趟广寒宫,拜访一下嫦娥仙子。”